分论·族人归

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在三楼的交易室，他们聚在了一处。

天樱宿垂眼望着放在锦盒之中的草药：“今日之后，有戎就暂时分不出心思处理其他事务，西胤府主，你们那边的事，应该需要其他人进行协助了。”“我知道的，不论如何，作为报酬，扶桑一支所有的罪人，你有戎，与我西胤还有扶桑，都有一等处置权。”暝霓珂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出来唯一拿得上台面的酬劳。“西胤府主，这件事在，恐怕你扶桑一支也难逃触怒有戎的罪责。”皇羽锺的声音完全冷了下来，“府主大人至今缠绵病榻，也是拜你们所赐。大小姐与你的交易，我和府主大人都不做干涉；但是府主大人此次所遭受的一切，我势必要你们给出补偿，你还是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能够减轻你们对于有戎罪过的事情吧。”芜斐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暝霓珂垂下眼，不安地绞握着手：“我知道了，西胤和扶桑，会给出交代。”

“现在等公安对于医药联合体代表的审问以及秋亭联合覆雪府对于医药联合体的彻查。”顾春明心惊胆战地望了一眼那边面露不虞的皇羽锺，不由得轻了声音，“覆雪府主，这几日，恐怕要脚不沾地了。”“如果这一场我们能够打出响亮的一枪，那么后面的改革，我们会更有信心。”睦月辉笑了笑，“今日大部分贵族世家的代表也都在这儿，如果覆雪府自身出了什么问题，呼唤各位寻求帮助，我可不会犹豫。”“泗霂府南溟府定然最先协助。”衷霖看向夜阑一支，“夜阑一支至今都没有爆发过任何问题——你们就那么干净？”

“那倒未必，我们七人是干干净净，但是我们的上一辈可就说不好了。扶桑一支的动乱，还有先前荒川一支的动乱，不是都由长辈们发起吗？”流泷摇摇头，他拨弄着长兄的袖摆，抬眸看向恍如入定的姑娘，“要是我们的上一辈有什么冒犯有戎的地方，大小姐，你可要将我们分而论之。”“那也要足够的证据证明你们不知晓。”穷绝望着他们，“荒川一支也是，东秦府主，替我们将话带到荒川府主无涯府主。”“交给我们吧，至于方才大小姐说的阵法的事，我回去会彻查。看来在前任府主大人的治下，东秦也不是什么安于本分的存在。”皇羽祈点了点头，“交给我们。”

“对了，宿宿，注意火光族动向。”流深看着方才由参与者共同写下的动乱中的见闻，蹙着眉看向对座的姑娘，“既然扶桑一支在风邵之战之前就已经与火光族取得关系，那么被逼到末路，我想他们也不会惧于鱼死网破。你们又主管着与火光冰耀两族的外交关系，出门拜访时候，路途上注意一些。”“看来这份权力……已经惹来了一定的危险。”天樱宿深吸了一口气，“清穹，之后的拜访任务，我将与你同行。如果贵族之间因为地位问题而轻视我的副将，看来在下一次的重云会议上，我有必要强调一下。”穷绝闻言便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右肩，不置一词。

“草药也都拿到手了，这是一个疗程的药，如果有持续的需要，请告知于我。”溟河看着她，“夜阑府与其他几府不同，拍卖行业的利润，在公共事业瓜分之后，可是被牢牢掌握在府主手中的。”“我知道了，今日就这样，府主大人应该还在军场等我们的消息。”天樱宿点点头，起身，“有戎族人，随我们回双筑。诸位，之后再见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先离了交易室，皇羽锺捧着药盒走在最前面，穷绝牵着爱人的手走在最后，中间是有戎的族人们。

“他们……可以啊，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头？”“是峰爻和宿宿各自麾下的副将军副手，之前听峰爻说起过，是有志于流雪改革的青年们。有好些都是宿宿麾下，所以有戎族人的门槛就是要入宿宿的眼。”“他们兄妹倒是，感情一直都那么好。”“少来，两兄妹吵架又不是没有，哦衷霖殿之前不知道，有戎成立之时他们两兄妹吵了好大一次架，但是后来我们看——”“他们又和好如初，只能说他们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吧，不可为外人道。”

神力场收回，她也没心思再去听他们说了什么。“清穹，你好像不开心。”注意力来到爱人身上，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发，望着他的侧脸。穷绝没有回应，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一个，但是手却非常诚实地环上了她的腰肢。偷偷笑了笑，她踮起脚用毛茸茸的发顶蹭了蹭他的下颚：“好吧，这里人太多，我们回去之后说。”话音刚落，前面的人就停了下来。她好奇地看向前面。

“我记得，秋亭府主已经清场。”神力场展开羽翼的那一瞬，仲兄难得显露地不耐被她捕捉。“我们来找人，找我们离家许久的小女儿。”努力遏制的颤抖无所遁形，天樱宿叹了口气：“公子，带其他族人先回有戎安歇吧；婆娑，月见，留步。”“其他人，跟我来。”皇羽锺穿越人群望了他们一眼，转回去招呼自己的族人。

只剩下他们五人——月圆缺稍作思忖，还是决定主动留下。

月见草往爱人身后躲了躲，逃避着对面人的眼神。影婆娑沉吟了一会儿，将人藏到自己身后，回过头看向走在最后的两人，带着歉意：“大小姐，煙穷将军，抱歉。”“没什么要抱歉的，月见的加入，在我和煙穷的预设之内，只是来得有些仓促而已。”她温柔地笑了笑，一朵温柔的重瓣樱花落在她发间，“月见，去吧，如果你习惯了有戎的生活，就去做一个道别吧。”“你们，不会不要我，对吧？”紧紧攥着身前人的衣角，月见草既是在问影婆娑，也是在问天樱宿。“是，有戎将庇护相爱的眷侣，无关世俗眼光。”天樱宿颔首，望着她们——她眼中颇为突然却又有迹可循的依靠。“月见要离开我？”影婆娑回过头，却只能瞥见身后人的一簇发丝与衣角。“我没有！”她趴到她肩头，借着她的肩膀，望着对面的人，“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月圆缺望着对面的血亲：“我知道可能我确实没什么话语权，在这之上。但是我保证，月见阿姊在有戎会过得很好！”“圆缺，你也决定离开了。”是肯定句，对面的男人故作沉稳，“还有我的小女儿。”“我来说吧。”月当归摇摇头，她走上前来，将一直抱着的牛皮纸袋递给她，一手将月圆缺拨开，她先望着他，“小孩儿只有看的份，圆缺，之后，出了月家，可就没有人会把你当小孩子了。”“朋友们很好，府主大人还有大小姐他们也都很好。”他点点头，无比坚定。

月当归含着笑点点头：“好，那么，我会将你的意思带给叔父，以后要好好的，我们会在各自的领域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他点点头，蓬勃朝气：“我会的！”

“当归。”小声呢喃，月见草躲在影婆娑身后，望着这一位长姐。“拿着这个，回去再看，与你的被迫联姻有关。”月当归将纸袋往她那儿塞了塞，“我帮助你逃跑，也就没想着再要你回到这个地方，也许只有贵族的保护才能让你安稳地活下去，而不是在绝望的婚姻中过一辈子。我尊崇的你的决定，你的人生，由你自己选择。”月见草诺诺地点了点头，接过了纸袋藏到自己怀中。

“你是副将军，我不知你的姓名，也不知你的来历，但是我想，舍妹既然选择了你，一定有她的道理——”月当归忽然笑了笑，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恰当的身份来代替我的父母嘱托我妹妹选择的余生的伴侣，今日之后恐怕会面寥寥，先将我的祝福奉上：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影婆娑只是木讷地点点头，向她行了贵族之礼，举手投足之间，有几分贵族的仪度。月见草望向那边形销骨立的男人，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攀着伴侣的肩膀，望着向后走去的长姐。

天樱宿望着来人：“我见过你，当归，在去年的高数课上。”“我记得你，榕苍将军的妹妹，飔樱将军。”她望着她，笑了笑，“希望这一份文件，能够给你们一些帮助。我的妹妹月见本就有济世之心，在遇见你之后，我们为数不多的见面，她都说找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我猜到了她会离开我们。我没有任何的立场来拜托你们照顾好她，因为我们拿不出什么筹码——你们会让流雪变得更好，对吗？”她颔首，无比慎重：“我们会努力，这是有戎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