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重有戎
“作为有戎府主和军场话事人,从前又有少府主的经历,西胤府主,覆雪府主,就平民问题上,我与大小姐的主张有些相背,你不必担心桥梁的控制权的归属。哪怕是大小姐,这几日也因为有戎成员的事情夜夜难寐。”岚峰爻轻笑一声,他柳绿的瑞凤眸微微眯起,“我们来说桥梁的事。”“有戎府主,你的动机,不应该这么单纯。”睦月辉望着坐在对面的人,不肯放松警惕也不肯软下锋芒,“你……有什么企图?”
“企图?”他摇摇头,“秘境百年,我想通了许多;再加上大小姐的主张比我更彻底,我有意让大小姐来做主导人。硬要说企图的话,就当是为我的妹妹铺路,给她一个实验的机会——不知这个理由,能不能说服你们?”
坐在他们对面的桥梁诸人面面相觑,芜斐深吸一口气,抬手:“姑且信了你的理由,有戎府主,一路走来,扶桑泗霂两支对你的评价可一直不佳。如果想要为大小姐铺路,恐怕你出面,不是一个好决定。”“我自然知晓各位对于我的偏见,所以这一次的交涉者,是我身边的有戎公子。”岚峰爻笑了笑,眉目间满是冷凝,“大小姐为府主和公子共同的亲人,我与羽锺自然共享对于妹妹的权利与义务。”皇羽锺颔首,随后柔和地笑了笑:“所以今日谈判双方,是有戎公子与桥梁诸位。”
她看向左手边正襟危坐的两位青年,又垂下了眼。穷绝刚想反驳,岚峰爻摇了摇头,抬手示意他沉默噤声。“我有问题,在你们谈判之前。”接收,但不执行,穷绝看向爱人的右手边的一群姑娘,“你们,为什么对有戎有偏见?”她们互相望着,却没有人站出来。“穷绝。”岚峰爻唤了他一声,声音很淡,“别再说了。”固执己见,穷绝没有理会他,只是侧目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她微不可见地轻轻颔首,他看向她们:“大小姐在桥梁和有戎都付出颇多,府主之所以会进行桥梁生计的考量也是因为大小姐的请求,桥梁,既然你们拿不出诚意,有戎可以结束会谈。有戎今日出面是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我对于这些事无所求,公子身上还有嘉明关的事务,而大小姐又本就是忙人,冰耀族火光族的外交事务以及自己的学业与有戎的成员问题已经足够她忙碌,说白了,没有桥梁,大小姐还能轻松一些。”
“你也反对贵族向平民靠近?”语雁喃忽然问了一句。
“我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明显的偏向,我们就事论事,现在我关注的,是你们提防有戎府主、提防有戎甚至是同为桥梁创始人之一的大小姐,这是我不能接受的。我知道你们这么警惕的原因,但是你们始终不肯迈出卸下有色眼镜的这一步,令我很不满。我知道,桥梁里面,煙穷的话语权并不高,哪怕是陌疏话语权也有限,而现在看来,哪怕缺了大小姐似乎对于有戎的运作也并无太大问题。”穷绝慢慢地说着,时不时瞥一眼身边人的动作,“如果桥梁采取那么一个故步自封的态度,那这座桥是否能够做到摒弃偏见发挥作用,还需要打一个问号——若是桥梁有成为贵族政治污点的可能——”“有戎会提前将大小姐与桥梁分开。”岚峰爻无奈地叹了口气,抢了他的话茬,“连贵族之内的偏见都不愿意打破,我并不认为你们愿意打破贵族与平民的偏见。”
“我想,煙穷将军,有戎府主,你们,可能有些言过其实了。”流云弥长叹一声,她起身,“有戎大小姐在桥梁之内的话语权并不低,大概是因为少年经历的缘故,她有许多思考与我们不同,这边也只有雁喃才会与她有共鸣。至于有戎府主,他在我们一众的观念之中是积威甚重、巧取豪夺的代表,不论是泗霂一支还是扶桑一支之前都有部分权力被当时作为荒川少府主的榕苍成功限制。桥梁不比积淀千年的世家贵族,加之主要成之中泗霂扶桑的族人占据半壁江山,对有戎心有提防也是正常。”
“也怪我太心急,匆匆推进桥梁的营生。”天樱宿摇了摇头,看向暝霓珂和睦月辉,“既然桥梁不信任有戎,我也就不让两位阿兄受这个委屈。”作势起身,她面朝左侧,正对桥苑大门:“至于飔樱,会减少在桥梁的发言。”“等一等,天樱。”睦月辉匆忙起身拽住了她的胳膊,“少见你如此动怒。”“还有什么事么?”她也不愿意多说什么,“阿兄从来没让我受过委屈,今日在我这里让他受到这种不公平对待,我心有愧。桥梁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是我能力不够才要阿兄出面。”“你说你能力不够,请的又是有戎府主,必然是跟家族主管领域有关。”睦月辉轻轻扯着将她往回拉,暝霓珂叹了口气,也一同起身。“是我们疏忽,有戎大小姐从来没有将感情从政务之中剥离。”皇羽祈叹了口气,她也起身,望着依旧背对着她们的姑娘,“飔樱,是我们冒昧了。”
天樱宿没有回应。
“宿宿,这些在我意料之中。”苍翠的光芒舒展羽翼,岚峰爻仰头看向站立垂眸辨不清神色的妹妹,“最知我者不过我的家人,他人,我不强求——走在前头的人从来不为大众所认可,但是事实会证明这一切的正确。宿宿,我可没觉得我受到委屈。”皇羽锺起身,将她拢入怀中,轻轻顺着她的发,安抚她:“嗯,你阿兄锺阿兄都是经历过风浪的,这点小事不成问题。”“锺阿兄,可以让阿兄和桥梁交涉吗?”天樱宿连看他都不敢,她低着头,“是我亲手组建的,却又一次让你们想起不算美好的过去。”“让它过去吧,不过宿宿确实不适合做公证人。”皇羽锺看向那边依旧安坐的青年。“我传信给了涧瓴公子,他好像知道今日的会议会不愉快,昨日就给了我他今日的行踪。”穷绝冷淡地抬眸看向那边不自然的女子,“西胤府主也不清楚吗?现在是公平的了,有戎府与桥梁各派一人做公正,不比有戎派出两位做公证人更公平吗?”
重新回到了长兄的背后,天樱宿抬手,宽松的袖管将她的眉眼遮掩,她靠在岚峰爻背上,呼吸不稳。
“抱歉,方才有事务缠身,刚刚处理完。”溟涧瓴来到穷绝对面坐下,随后向暝霓珂行礼,“参见府主大人。”
抬手止了他的动作,暝霓珂看向对面无比和谐的三兄妹,轻叹着摇了摇头:“开始吧,有戎府主。”
“大小姐之所以要我前来,要亲自,是因为,我们的设想,是要将覆雪府手中的市场管理权,移交给桥梁。府主与府主同级,哪怕是我有戎府主与你覆雪府主,所以,应大小姐的请求,我携我的爱人,来到此地。”岚峰爻轻笑一声,轻轻摸着妹妹凑过来的毛茸茸的脑袋,抬眸看向对面,“具体划分我已经给西胤府主了,毕竟在我们看来,桥梁的话事人,从来都是你们两位府主,暝霓珂·西胤,睦月辉·覆雪。”“桥梁当时的主要职责,是搜集民意并做出回应,有市场管理监督权在,既能为泗霂府主你分担府中监管不善的压力,又能为桥梁谋取营生,我想这应该,对于你而言是一个两全的方案,你以为呢?”皇羽锺也含着笑,不急不缓地问了一句。
“那么,由此产生的覆雪震荡,谁来为我兜底?睦月辉·覆雪不是你们在座各位的大小姐和府主,哪怕我有这个魄力,也没有这个实力。而且就现在来看,我也给不了与参与覆雪涤荡同等的、吸引人的条件;桥梁的主要成员们又以柔和的大小姐和女性府主为主,我有什么底气,来要求谁来陪我?”睦月辉连连摇头,“从霓虹将你的信件转发给我、我看完时,就已经想向质问你们两位,这个问题了。”
“这个问题很简单,当桥梁宣告成立的那一刻,家族之间的封闭情况就已经被打破,前有荒川清君侧、东秦之乱,后有肃清无涯,覆雪,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岚峰爻轻笑一声,“如果你下定了决心,就向夜阑和泗霂两支发出求援吧,有戎近日事务繁重,不论是大小姐还是府主,都抽不出时间。如果你不知道如何,就请桥梁的成员帮忙吧,毕竟桥梁有了自己的营生,对于它的成员,也就是你们,都有好处,不是吗?”
“怎么会有人将肃清认为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流云弥蹙眉,“当时桥梁参与肃清无涯可是无比危险,怎么在你们看来——?”“大概是因为,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吧。宿宿,穷绝,我们准备回家,阿娘阿爹说今晚准备了大餐。”他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摆,将趴在背上的妹妹交给匆忙过来的青年,空出的手迫不及待地牵住了一支陪在身边的青年的手,“桥梁,你们要记得自己的初心。而履行初心的基础,是贵族成员之间的相互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