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重聚
穿着紫藤刺绣的浅紫色上衣与同心结雪白棉麻阔腿裤,被爱人安慰着舒心了不少的姑娘挽着身旁人的胳膊,走着,晃着,一如从前无忧无虑。配合着爱人的速度,穷绝也没敢走太快,他看着沐浴在日光下的活泼的姑娘,不自觉地笑着。
走在后面的是并肩而行的岚峰爻与皇羽锺,今日俱是常服,道袍衣袂在风的吹拂下泛起波纹。“宿宿今天,很开心。”看了好一会儿,岚峰爻才似是确认地唤了他们一声。“当无忧无虑的大小姐自然是开心的。”天樱宿回眸冲他们嫣然一笑,随后抬起左手,轻轻晃了晃,“今天我和清穹只做看客。”“宿宿自然是无忧无虑的大小姐。”皇羽锺看着她回身,裤摆绘出优雅轻盈的圆弧,温柔地笑了笑,“宿宿早就该做悠闲的大小姐了。”“毕竟重云还在后面放着呢,我已经和合月他们聊过了,就昨晚。”岚峰爻牵着爱人的手往前小跑了几步,柔柔地拂过她蓬松飘逸的发,“她说他们会处理好,我们只要和他们配合就是。”前面的姑娘回过脑袋:“阿兄不说我都差些忘了还有重云会议,那阿兄解决好了的话我就当甩手掌柜了?”“当就是了。”皇羽锺也附和了一声,柔柔地望着她,“昨晚母亲父亲给我们打了电话,说让我们多干些事——成天让宿宿殚精竭虑像什么话。”
“那阿娘和阿爹还是偏心我的。”天樱宿笑了笑,拽紧了爱人的胳膊,她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望向他们,“之前阿娘还和我说,她其实不太愿意将继承人这只位置交给阿兄,但在还没有我的时候,当时的阿娘希望阿兄能够继承——所以比试结果出来之后,她依旧顺从了早年的安排,这只位置由阿兄来继承,如阿娘所愿。”“阿爹当时……讲得隐晦又为难。”岚峰爻摇摇头,随后看向假以时日必将与自己不相上下的胞妹,“那阿娘可与宿宿说了什么?”“阿娘说她还是偏心阿兄,让我不要怪她——我怎么会怪阿娘呢?况且阿兄也会偏心于我。”天樱宿冲他眨眨眼,“就像教我振翅高飞那样。”
“宿宿不觉得委屈就好。”岚峰爻也笑了笑,然后看向比试高台的入口,忽然慢了脚步。
“泗霂府主?夜阑府主?”穷绝看清了候在通道边上的两人,凝眉,“是有什么事么?”岚峰爻神色一凛,他伸手搭上穷绝的肩膀:“看样子是冲我和羽锺来的。难得想让你俩走前面,天不遂人愿。”她望了望左边孤身而立的流泷,又看了看右边抱臂倚墙而立的衷霖,最后又不放心地回头,冲两位阿兄眨了眨眼睛。
岚峰爻走上前,将他们一同挡在身后:“两位,要问什么?”“本来应该是阿兄来的,但是现在他带着北固府主在与荒川进行第三场比试,所以我来替他。”流泷站直身子,“扶桑一支现在自顾不暇,所以没有派出代表。”“如果流泷口中的人都到的话,就是当年四大世家少府主聚会的所有人员。”岚峰爻冷淡了声音,“怎么,要旧日重现?”“我也只是凑个热闹,毕竟发起人,是泗霂府主。”依旧抱着胳膊,流泷看向对面的女子:“衷霖,你想要做什么么?”“也没什么,就是打算找个日子,让我们当年的诸位一起聚一聚。除了重云会议针锋相对,我们好像就没有私底下联系了。”衷霖摆摆手,目光飘忽着不时往岚峰爻这边扫。“这几日晚上有空,不过我希望我可以带上我的家属。”岚峰爻也抱着胳膊,腰间光芒流转。“谁,宿宿?宿宿其实也在我们当年的聚会里,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衷霖笑着看向天樱宿,“宿宿还记得吗?”
“记得一些。”天樱宿只能如实回答,她暗暗握紧了穷绝的手,樱粉的眼眸冷淡地瞥过去,“只是这几日身体依旧抱恙,恐不能从命。”
“等你们确定好了时间地点与人员,我自会斟酌是否参与。”岚峰爻看着欲言又止的衷霖,忽然就没了与他们周旋的兴致,他回身牵过皇羽锺的手,“以私人身份的邀约,我会考虑。至于现在,我要带我的家人一同去观战了。”
他们向两边各退一步,看他们大摇大摆自信从容地从他们面前经过。在经过流泷的那一刹那,她感觉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遏制住了回头的欲望,她只是寻常地跟着爱人进了走廊。
心情再度放松下来已经是来到樨辙远身边坐下的时候了。
“怎么神色都不太好?我们给了太多压力?”樨辙远摸了摸长子的脑袋,“要不要我和瑾瑜来帮忙?”“不,不是事务,来的时候,碰到流泷和衷霖了。”岚峰爻揽着爱人的腰,他看向坐在身边一言不发的皇羽锺,“他们说,打算按照当年四大世家少府主聚会的人员举行一次私人聚会。我不太明白他们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要求的用意——但是想到昨日被逼无奈之下选择的隐晦的公布,我不排除他们想要做什么的算计。”皇羽锺垂下眼,用力地握着岚峰爻的手,侧目看向隔了一个位置的男人:“父亲觉得,这是鸿门宴吗?”樨辙远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不排除,但是,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来陷害你们。泗霂府主也已经有了恋爱,扶桑府主早年就已经定下了爱人,夜阑少府主和星幽将军又是一直独身没有半分恋爱的迹象,顶多再加上宿宿,宿宿就更没有变数了——还能有什么变数?”
留了一耳听阿爹的分析,天樱宿看着字条上的内容——
天樱,泗霂没安好心,对于峰爻,她当年是付了真心。昨晚她给我发了信息,来求证榕苍殿是否真的与陌疏在一起了,我和她说他们只是关系好到能够模糊主将副将之间的上下级关系——我想若非被逼无奈,榕苍殿应该会选一个更好的时机来宣告。她没有再回复我,下一条信息便是让我和她一直守在门口等你们到来。我现在吃不准泗霂府主对榕苍殿的感情,也不确定榕苍殿与陌疏之间的感情是否时间坚不可摧。我想了一圈,也只有一直陪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的你。警惕泗霂府。在四大世家,或者说贵族之中,为了避免男子的负心,家族是有权利,不管是施暴者还是受害者,让男子迎娶女子的——我不太确定他们会不会利用这个不成文的规矩。这将对于即将建立属于自己家族的军场直隶非常不利,天樱,你再斟酌一下,好吗?
她蹙着眉,然后看向樨辙远另一边上的岚峰爻和皇羽锺,随后凝眉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爱人:“有阿娘阿爹看着,泗霂府不好对阿兄他们公然发难,但是仅仅是平辈之间——这不是难事。”穷绝看着爱人递过来的纸条,冷了神色:“她不是已经确定了恋人吗怎么又对峰爻贼心不死了?”“不知道,但我觉得这样做很伤人。”天樱宿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高台之上闪耀的群星与逐渐阴沉的远方的天空,“沙漠之滨确实对荒川府主有天然的助力。”“她如果真这么做,那就无异于背叛。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旧情复燃。”穷绝冷了声音。“未必是因为旧情复燃,不过在去年之后,阿兄确实没有和泗霂府主会过面,说不定这一次是要说明什么……但是我不敢拿他们的性命做赌注。”天樱宿下意识为她寻了一个理由,然后凑了过去:“清穹,你我与衷霖姐姐见过面,你难道没看出来她吗?”穷绝看着爱人抽身离了亲昵的距离,望着他,他摇摇头:“一面之缘而已,阿樱,不能武断。她可不是什么一眼就能看穿的简单人物。”
“宿宿,宿宿?峰儿有事问你。”樨辙远拍了拍她的肩,见她回过脑袋便起身,“你们慢慢聊,慎重些,我站会儿。”
“她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对我们公然发难。”岚峰爻先开口,他看向自己犹豫的妹妹,“宿宿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你们先看这个。”她将字条递给他们,“我倒不认为泗霂府主会处于一段单向的感情来为难两位阿兄。”“如何?”皇羽锺接了一句。“嗯……我想应该是有关改革的事宜吧,泗霂府主也热心政治,而且南溟府主的政治倾向我们也并不清楚,正好趁此机会,问问?”她思索了一会儿,“个人身份……岂不是更好回答?家族排位赛尘埃落定,重云会议的话事人之位就能够定下来,这种时候明白备选话事人的主张是在为自己家族谋划……?”说着说着看到两位兄长疑惑的目光,天樱宿的话忽然就卡了壳。
“如果阿兄锺阿兄觉得危险的话,那就我和清穹出席或者是我一个人出席好了,泗霂府主不是说我也有席位的吗?”天樱宿无所谓地摆摆手,她笑了笑,带上了些许威胁的意味,“别把女孩子们,都想成争风吃醋的感性生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