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排位赛·逼迫(上)

团聚在一桌,立式制冷器慢慢地送着冷气,餐厅空间小,倒也凉快。双筑的樱花林有着永不凋零的晴日,如果它的主人愿意。日光洒落,穿过玻璃,消散了热量。

天樱宿舀着放在跟前的黑木耳羹,撕了一块白馒头。身旁宽松短袖卫衣的青年也学着她样颇为小心地撕下一块。对面穿着白色衬衣的青年则剥了一个白煮蛋丢进了白瓷碗,递给身边浅绿色宽松衬衣的青年,然后敲了敲手边的小酱油瓶。后者伸手,将小瓶子接了过来。

“宿宿似乎,还行,看起来。”斟酌了一会儿,岚峰爻看向在对面似乎有些食不知味的妹妹,“是木耳羹不够甜吗?”“没有上一次的甜。”她舀着,忽然笑了笑,“不排除是因为这几日红糖喝得多。”“之后去一趟超市吧,去买点咸口的饼干回来。”皇羽锺拿起筷子将鸡蛋戳破,“宿宿穷绝来吃白煮蛋吗?锅里还有两个。”“不太想呢。”她冲他笑笑,“酱油白煮蛋还是更适合在盖浇饭里面当配菜。”穷绝也点点头,又咬了一口馒头:“你们今天起得早。”“起得早才能买到合心意的早餐。油条有多买,中午炒西蓝花。还有多的肉包和干菜包之类的,都在冷冻,你们之后想吃放锅里蒸一下就好。”岚峰爻点了点头,看向窗外,“军场多晴日,宿宿,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是夏日出游?”她意外地看过去,“阿兄之前不是排过事务说很忙抽不出身吗?”“趁着暑假最后几日出去走走也未必不行。”岚峰爻笑了笑,他看向窗外轮廓分明的瑜霞,“也趁我们还没有事务缠身。”“之前和月见婆娑她们说起来要去瓷鸣古城,其他倒还没有想法。”天樱宿笑了笑,低下头咬了一朵木耳,“阿兄锺阿兄呢?”“想去看自然景观。”皇羽锺看向身旁人,含着笑,“峰爻呢?”“因为哪里都没去过,反而一时说不上来要去哪里。”岚峰爻笑着摇摇头,将最后一小块肉包整个吞尽。“我倒是查过附近的路线,襄城、郢,不过羽锺的诉求与阿樱的相背。”穷绝刚想要看向爱人以问其意见,就听见爱人开口:“那当然是以锺阿兄的为主,我之后得了空可以拉上清穹与月见她们一同去,锺阿兄和阿兄不行啊。”

“那就之后再说,也要看看重云举行之后我们还有几日清闲。”皇羽锺摇了摇头,将最后一点木耳汤饮尽,“还有两刻钟的时间,我们就该出发了。”

“我现在在想,如果阿兄锺阿兄的关系被旁的人知晓会怎么样。”坐在位置上,天樱宿看向早就落座的男人,“阿爹认为这算是丑闻吗?”“我不好说,宿宿。”樨辙远摇摇头,轻叹了一声,“坐过来些。”小姑娘拉着爱人的胳膊一左一右来到自己的父亲身边,成熟俊美的男人一手抱一个,他看向高台之上等待时间的爱人:“他们的爱恋……确实出格。在平民眼中,同性相爱是罪恶的,世所不容。在贵族眼中,我之前问过瑾瑜,她和我说这更是罪无可赦。也就是说不论在谁眼中,他们的关系,都不可为人所知。”“只是相爱而已,怎么就和犯了天条一样!”她低下头,闷闷不乐地戳弄着自己腿上的褶皱凹陷的流光纱,“难道相爱只是为了繁衍?没有一点世俗的享受?”樨辙远默了默,摇摇头:“我不知道,宿宿。依照你阿兄那个叛逆性子,说不定等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到我们这个年龄、已经占据了各行各业的中流时,能够以群体的力量来逼迫世俗退步。”

“我之前问过父亲,他对于同性相爱的看法。”穷绝沉默了一会儿,靠在他肩头,声音很轻,“他说相爱就是相爱,无关性别,火光族族群不在乎性别,只在乎相爱。所以他当时赠予了峰爻羽锺一对戒指,在火光族领地,带有相同饰物的亲昵的人,不会被轻易打扰。”“我之前和挽光聊过,她说在冰耀族族地,同性相爱对于族群而言是一件好事——冰耀族一年四季有三季都是强壮的男性成员出门打猎,族地需要剩下的姑娘们守着,如果有同性相爱,出门捕猎的一方会更多一些谨慎和细致,在家打理的一方会更多一些安全和保险。也就是说,只有圣城族反对同性相爱。”天樱宿蹭了蹭他,继续道,“不过挽光也说,如果同性相爱过多,会威胁女性族人的安全,所以,族内一直有一块专门用于安顿未婚姑娘们的领地,外面由已婚的姑娘们的住房圈圈环绕。她说族内的父母们会不厌其烦地教导自己的孩子约束自己,尤其是家里有年轻男性。而且冰耀族刑罚甚重,一旦对未婚姑娘们造成身心伤害,罪魁祸首会直接判处死刑。”“火光族婚姻这一个词的效力很弱,在律法上,这个词没有约束力。”穷绝嗤笑一声,他看向自己的爱人,“既然婚姻也是一重身份,自己的职业也是一重身份,后者被律法视为乌有,为什么前者不可以?”

两个小孩儿一同看向在座唯一的成年人,樨辙远轻咳一声:“等他俩比完了,你们自己去问。”“阿兄那个法律课我就没仔细听过。”天樱宿摇摇头,看着一同靠着墙立着的两位阿兄,“还不如去问覆雪府主。”“说起来,峰爻和羽锺那么早上去干什么?”穷绝疑惑地看向樨辙远,“师母有什么要特别交代吗?”“不知道,瑾瑜没和我说。”男人摇摇头,“估计是和此次比试有关,扶桑对军场家族改制抱有很高的关切,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思。”“最好只是与家族有关。”天樱宿沉下脸色,樱粉的眼眸望着高台之上似是静默安坐的女子,“比试之中任何人插手都会被视为主动认输,哪怕他再出言不逊我们也无法干涉——真是一个极大的弊端!”

“第十四场,军场直隶对扶桑府,第三场。”苍穹瑜起身,朗声宣布,“请——”

早就靠着墙的两人相视一眼,岚峰爻将皇羽锺挡在身后,看着对面缓步而来的两兄妹:“燎邺,去年个人战的时候,我们没有交过手吧?”“你第一轮轮空,第二轮跟亲自折断了自己的羽翼,第三轮折断了自己唯二的羽翼,这个第一的位置在你眼里如此重要——看来我们也是同道中人。”长枪自流转的火光中飞出,锋芒直指他,芜燎邺猩红的眼望着他,“岚峰爻,你我是一路人。”“一路人?扶桑府主说笑了。”岚峰爻冷笑一声,陌刀化出,光芒流转,“我可不是你,对待家人如此冷酷无情。”“是么?”芜燎邺轻笑一声,长枪调转方式,锋芒直指高天,“那你罔顾爱人一直隐瞒又是何意?”火焰的莲花在瞬间展开花瓣,火焰的神力场轰然绽放,灼热的气浪展开,将他的质问清晰地传向在座的每一位贵族——偏偏今日到场的贵族成员意外得齐整!

天樱宿一愣,她侧目看向自己的父亲,却发现他也意外地睁大了眼。

“隐瞒,也比不得你扶桑府主,对早已确定的爱人置若罔闻!”万物催生,古木苍榕在瞬间展开了枝桠,气根倒挂随风轻曳投下柔弱的影,陌刀光芒耀眼,岚峰爻也不甘示弱地爆发了神力场,遮天蔽日的苍翠将他们一同笼罩。

初生的日光照亮了他们的裤摆,却照不亮他们的面容。

“不容于世的爱恋,不过是上不得台面——”青铜丝弦纷纷扑去,尘埃飞溅,大理石高台也难以抵挡他此时的盛怒——皇羽锺都没有动,阴影之内,他只是轻轻动了动食指,绝杀发动。“没有什么比一份心甘情愿的相爱更圣洁。”岚峰爻抬手,古木苍榕之上雷霆游窜,可是东方初生的日光依旧照耀着他们一色的裤摆。半边乌云密布雷霆震响,半边海日残夜其道大光,“时岁荏苒·裂缺霹雳。”雷霆之龙纷纷坠落,青铜丝弦的冲击于它们而言就如密密地雨丝。

“神龙降甘霖。”天樱宿遥遥望着,喃喃着,“他知道了……吗?”

“榕苍殿,停手!”芜斐被迫爆发神力,象征希望的新火在瞬间化作薄薄的守护流转在颤抖的火焰莲花之上,“再这样下去,哥哥的神力场会被粉碎!”“这句话,你若是和我的妹妹说,我想她会听取,可是,在你对面的,是我。”岚峰爻爆发神力,撕裂高天的粗壮雷霆在瞬间劈落,火焰红莲在瞬间崩碎,片片血色琉璃飞溅,化作星屑。芜斐愣神地看着如夏夜萤火的红色星尘,随后跑到拄着长枪的涸辙之鱼:“哥哥!”“别向我们的对手求情,斐儿。”将溢出的血抹去,芜燎邺站起身,猩红的眸依旧明亮,“这一击才有些力度,前两次与你军场直隶交手,不痛不痒!”岚峰爻侧目看向身后的人:“羽锺,方才可有什么发现?”“他的神力之源在一瞬间熄灭之后又重新璀璨,比最初召开火焰莲花还要强。峰爻,我们不能触发他的恢复术。”皇羽锺借着树荫看着对面的两兄妹,微微眯起了眼,“太诡异,扶桑冠冕确实能给拥有者强大的恢复术,但是再强的恢复术也不会让他的神力之源一次比一次更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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