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絮絮
不论如何,归家的脚步总是轻快。
“阿樱——你慢一些,我要跟不上了——”感觉爱人的脚步明显比前往火光族时更快,穷绝不由加快了脚步并呼唤她。
一簇火焰燃烧地更猛这才险险冲入了风的长尾,化作长风的爱人闻言确实是慢了脚步。
“抱,抱歉,清穹,我太着急了……”她抱着这一簇火焰,放慢了向南走的脚步,“我慢一些。”“在外面逛了那么多日,想念家里也是在所难免,我想阿樱的速度那么快,应该是因为风之力的提升吧?”那抹火焰轻轻扫了扫她,如小小一团的火光兽仰起脖子与她耳鬓厮磨。“我不确定,我始终不觉得在风障那边修习了两日对我的风之力提升有那么大的促进作用。”她一边乘风而上,一边抱着珍宝,穿过绵延不绝的沙漠。
“颗粒直径在增大,我想我们很快就就会离开沙漠,来到戈壁滩。”
“啊,这里是之前我们捡去打磨的那个石头的地方!”
“嗯,就是那个。”
一时间便陷入了回忆,深深不可自拔。
“你说我们是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声音里已经淡退了那些感情,欢悦的愤怒的绝望的,“现在回想,在四零一寝,或者是更早的相伴,为什么成了现在各奔东西老死不相见的局面?”“阿樱不只善于前进,还长于回望。”穷绝的声音里有不可遏制地颤抖,“怎么又想起来那些?阿樱曾和我说这道伤痕很疼,一想就疼,怎么今日又想起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没有没有!清穹没有哪里做得不好。”消散做长风的姑娘舒展了风的胳膊将那簇火焰紧紧拥抱,“不许瞎想,清穹哪里都做得很好!”“那为什么要回望?”他不依不饶,执意要一个说法。“因为昨日梦里……梦见了还在圣城文理部的时光,在《星辰花》之前。”她语气恍惚,“从梦里醒来的时候……还好你还没醒,我静默地思索了一会儿,抬手去摸眼睛时满手泪水。可能是这几日因为重云的事奔波来去,心有倦累,故而羡慕少时安宁。”
那簇火苗静默地燃烧了一会儿,穷绝好半天才做出举动去回应她:“阿樱……抱歉。”“什么抱歉?”她垂眸去看。“我……不该多想。因为文理部以及之前的年岁,除了那四十年我们相依为命,剩下的时光里我们聚少离多,她们在你心中占了更大的份额,我以为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如今喜怒哀乐都系我身的你心有不满故而怀念起那时候热热闹闹的小群体。”只要他想,发自内心的坦白与他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以出口的话语,“阿樱,你抱着我,我们让踏云背我们回去好不好?我想碰碰你。”
兴奋的马嘶,天樱宿摸了摸踏云的脑袋,随后抱着小小一个毛绒团子,欢喜地笑着:“现在碰到了,我的爱人。清穹,那些伤疤的疼痛,已经被你还有两位阿兄细致的照顾愈合了,只是留了一个浅浅的疤痕,已经不痛了。”穷绝抬眼望她,见她笃定的眼神,还是叹了一口气:“好吧,阿樱若是难过了,我们一直在这里,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踏云踏着长风一路向南前进,长长的鬃毛随着他的动作,如波浪一般在空气中漂浮。垂着左手,她右手抱着那只小小的火光兽,抬眼望向湛蓝的天空。福灵心至,她忽然摸了摸火光兽的背:“清穹,我们来打个赌吧,打赌阿兄会不会来接我们。”长长的尾左右甩着,然后蹭了蹭她的裸露在外的手腕,穷绝打了个哈欠:“峰爻和羽锺是肯定会来接我们,阿樱,打一个有意思的赌吧。我们打赌他们会不会出山会关来接我们吧。”“这……不好猜啊。”天樱宿摸了摸他的后脖颈,稍作沉思,然后摇摇头,“我赌阿兄拗不过锺阿兄会在山会关城楼等我们。”“那我就赌峰爻会因为阿樱昨晚说身体不适而出关来迎接,赌注是什么?”穷绝眨眨眼,鸽血红的眸满是狡黠,“糖袋子吗?”“糖袋子的糖可能快过期了,或者化掉了……这样吧,清穹,我想买一盒酸奶味的棒棒糖,你要是赢了,就我出钱,反之则你出钱,如何?”天樱宿笑了笑,蹭蹭他,“接受不接受?”“一盒糖而已,而且我们是一起记账的人。”穷绝点了点头,忽然笑了笑,“看来我们赌峰爻羽锺两人的关系之中,谁是主导。”
一路上并没有旁的人,天樱宿看着从地平线那头出现的飞檐走角,不由加快了速度。
“宿宿——”长声呼唤,他们一同抬头,城楼上并肩而立的两位青年一同向他们挥手。“阿兄,锺阿兄——”她欢喜地笑着,也一样大声呼唤他们。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一抹苍翠纵身跃下城楼,御风来到他们跟前,开口就是一句数落:“宿宿身体不舒服你还让她抱着你?”穷绝静默了一会儿,化作火光坐在黑色骏马之上:“因为阿樱早上从梦中惊醒,还有阿樱的御风速度我跟不上。”“御风……?宿宿又有什么奇遇?”皇羽锺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抢在岚峰爻开口前开口。“回家再说回家再说!”她伸了个懒腰,然后趴在岚峰爻的怀抱里,任性地抬起胳膊,撒娇,“我累了,不想御风。”岚峰爻闻言宠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嗯,我来吧,我们回家,阿娘阿爹在家里准备晚饭呢。”双手揽着将她打横抱入怀中,青袍的青年摸着她的长发,柔下声音,“回家了,家里大人们都在,有什么事不用一个人硬撑,或者,做任性的大小姐也没关系。”“好多事儿呢我总得负责到底。说起来,我跟清穹出去了多久啊?”天樱宿蹭蹭他,安心地窝在他怀中,“感觉好久了……”“很久了,差不多半个月。”岚峰爻摸摸她的脑袋,“休息一会儿吧,出门在外毕竟提心吊胆。”
“还有点想阿兄呢。”天樱宿眨了眨眼,往上凑过去,蹭了蹭他,“阿兄身子可有好些?”“幻境还无法召动,其他尚可。你们出门这段时间,我跟羽锺已经比试了三场,神力恢复得还可以。”岚峰爻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又看向跟在身边没有看他的人,笑了笑,“别担心我,我有把握在家族排位赛中出战并取胜。”“锺阿兄呢?”天樱宿微微撑起身子,看向那边紧紧跟在边上的青年。“无碍。”这才肯转头看他们,皇羽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手,“你阿兄说了,尽量不让我单独上场,这一次排位赛单人战很少,多以双人战,它的要求比协助战低,只要两位将军配合默契即可。在我们这儿,我能够辅助你们三位,峰爻能够和我和宿宿一同,宿宿还能和穷绝一同,双人战,于我们而言并不十分困难。而且今日晚上八时之后,五大世家各自的参战人选就会全部提交并公布,我们可以各自预测并确定备战人选,但是真正上台的是谁,还要看到时候各家族的话事人如何争取。”
“那我们一家的压力……阿兄,你有没有什么考虑?”天樱宿看向抱着自己的兄长,“需要全胜,还是——”“只要能够尽可能地往上争取就好了,宿宿。如果我的神力之源完好无损,宿宿的左手依旧能够自如活动,我想我们完全不用担心这一场比赛,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岚峰爻静默了一会儿,垂下眼,“西胤府主来找过我。”“霓虹……说了什么?”攥着青翠衣袍的葱白指尖不由施了几分力气,天樱宿不可遏制地担心起来,毕竟瞒着阿兄,哪怕有他亲自的同意,毕竟不是一件于他有利的事。“西胤府主和我说,注意扶桑府主的保守倾向,她请我务必在家族排位赛以个人战形式让他死心,说她还拜访了泗霂府主。”岚峰爻望向她,“还说,她对不起你。”“她已经和我道过歉了。”天樱宿颓然地闭上眼,“她说是因为她告诉了扶桑府主我的事而让他觉得自己有机可乘故而决定,开启家族战。”“宿宿觉得扶桑一支的政治倾向,如何?”青袍的公子说着,挥袖落下了静默的屏障,“还有穷绝。”
“对外倾向我不清楚,但是对内改革,我想他毫无疑问是一个很大的阻碍——扶桑之下,西胤人单力薄,夏燚又因为神的授意而被他自己剿灭——扶桑一支皆由扶桑一言堂,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对于我们改革派而言。”天樱宿忽然往后仰了脑袋,“清穹呢,如何以为?”“神的附庸,恐怕与火光族的另一派、火光族放在流雪浸透的势力以及赝品黑雾脱不开关系。阿樱若是要与扶桑一支建立友好关系,恐怕需要更换扶桑一支的话事人。”沉重的罪名,狠厉的话语,穷绝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冷漠神情,“毕竟,连爱人都已经认为他不可信。”“之前我和清穹和雁南芜斐聊天时说起来的,霓虹并不觉得她和燎邺殿能够走到最后。”天樱宿紧跟着解释,生怕自己阿兄怀疑自己结党营私。
“也是众叛亲离。”所幸他并未生疑,只是冷哼一声,“你的话,穷绝,你可拿的出证据?”“只是单纯的逻辑推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并不认为现在所见即是真实,阿樱在你们的羽翼下逐渐成长,私人原因政治原因对阿樱怀有怨怼的不在少数,我们需要步步谨慎。”不卑不亢,穷绝望向自己的爱人,“何况我们身上有太多不能告知旁人的秘密,信用与我们而言更加重要,但是信用——”“本就是一个脆弱的存在。”天樱宿点点头,“在这点上,我支持清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