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访神之陵墓

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挤入窗棂洒落在他们的房间时,相爱的人依旧好梦安然。

等到一直到日上三竿时,其中的一位才不情不愿地从梦中醒来,望着天顶的眼满是不悦。天樱宿看了一眼只剩下时间日历功能的无信号手机,摇摇头,转过身去扯爱人的袖摆。

“怎么就要起床了……”穷绝的呓语里还有不满,他半睁着鸽血红的眸子沮丧地望着她,“阿樱再陪我赖一会儿?”“清穹以前似乎不喜欢赖床,还是因为我一直躺着你为了陪我才一直在床上窝着,现在怎么也喜欢了?”带着几分隐约的笑意,天樱宿摸了摸他的发,“还是在惧怕进入神明的陵墓?”“不想去……我求生的本能告诉我,不要去。”扑过来将她紧紧拥在怀中,他如幼时撒娇一般将她抱在怀中,弯下脖子低下头靠在她的心口听着她一下一下的心跳来汲取在瞬间无比渴望的安全感。后颈的角度堪称尖锐,她温温柔柔地伸手将他的后脖颈拢住,左手轻轻地抚摸着:“那,要不我一个人去?”

“不行!”斩钉截铁地否决,穷绝连连摇头,“不行不行,阿樱不能一个人去!”“那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无法达到了吗?”天樱宿垂下眼,看着难得使性子的爱人,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我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否则乐和易他们不会找上我们。我也担心他会不会对你不利,要不还是我先去探探风口吧?”鸽血红的眼望着她,穷绝的目光从她的眉眼滑到她的双唇再到她的左肩,沉吟了一会,他长叹一声:“如果他真的想要对我做什么……哪怕双筑有时空屏障,应该也拦不住他吧。我不想阿樱以自己为代价来保护我,可是我又能以什么做理由来与他谈交易?”

“我们是一体的,为什么要分开来讲?”天樱宿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眉心,“我在这儿呢,清穹不怕。”

“阁下确是想见见你们,不过他现在是一缕魂魄,并且冰川作陵墓,他的绝大部分都被镇压其中,做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威胁。”易抱着长枪,歪着脑袋靠在自己兄长肩头,看向罕见情绪外露的青年,“穷绝似乎并不情愿前往?”“当然不乐意了。”穷绝刚想双臂抱胸做出防御的姿态就意识到自己的胳膊正环在爱人肩头,于是便另抬胳膊横在胸口,“所以,易,乐,你们当时找到我们,是为了什么?”“因为你的身上,有与黄昏之城如出一辙的污浊之力,而小樱花的身上则有着罕见的平衡神力与强悍的毁灭之力,你们身上的这两系神力,都不为大陆自身种族所有,且与神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你们能与我们合作的理由和底牌。”易晃晃脑袋,站直了身子将自己眼覆白绫的仲兄挡在了身后,“放心吧,我和书已经向阁下汇报过了你们的基础情况,阁下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阁下还和我们说,让我们择日带你们入他的陵墓去见他,阁下样貌不俗,不会吓到你们。”书也轻轻笑了一声,他侧目看向身旁不言不语的诗,“对吧?”“阁下的容貌自然是一等一的,不过他的性格有些偏执与古怪,在某种程度上与帝君不相上下。不过我们在,他会稍微好沟通一些。你们呢,意下如何?”诗笑了笑,看向对面沉吟的眷侣。

天樱宿望向穷绝,小心地握住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清穹,我打算今日就去见阁下。你呢,意下如何?”“这么仓促?”显然没预料,穷绝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我身无他物,唯有此身,唯一颗神力之源能够做他不敢伤害我的砝码,又有何可以准备?”她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还是说清穹要准备什么?”穷绝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易:“阁下对我的爱人没有杀意,对吗?”“对,阁下与我说,在他从陵墓离开之前,都不会再做伤害的事。”易点了点头,“阁下可信,故而我也没有多问。”

“那么,我们就一同去吧。”穷绝长叹一声,环在她肩头的手施了几分力气将人圈住,“阿樱你要躲在我身后。”

冰凌丛生的岩洞,在厚厚的风障之后,冰冷与窒息如蛇一般挥之不去。不舒服地晃晃脑袋,天樱宿飞出一抹长风沟通了里外的气流,窒息的感觉散去,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再度牵住了爱人的手:“清穹,有没有舒服一些?”“……嗯,舒服了许多,阿樱使用了风之力?”穷绝点了点头,木芙蓉在他们前方照亮着方寸之地,“这条通道,那么长的吗?”走在最前面,木芙蓉之前的那抹幽魂回头望了他们一眼,书游出一条墨鲤:“是很长,毕竟是在冰川内部直通中央陵墓,当年溟汤阁下与玉珋阁下为了确认将阁下尽可能长久地封印,所以建造了这一座宏伟的冰川来镇压神之陵墓。有众神之巅的神力在,冰川万古不化,故而造就了流雪无比明显的四季轮换。很快就回到终点,毕竟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炽热展开羽翼,穷绝忽然动用神力,木芙蓉怒放:“谁?”月光洒落,清冷的声音传来,诗自月光中浮现身形,她拂袖,月光将他们两人环绕:“阁下正醒着,我带你们飞过去。”穷绝垂眸望着流银的月光,忽然笑了笑:“那位阁下,等急了?”“嗯,等急了。”诗笑了笑,“随我来。”

一沉不变的冰凌洞终于迎来了尽头,寒凉的气息汹涌而来,天樱宿不由往爱人身后凑了凑。“冷?”穷绝轻声问,“稍等一下,阿樱。”耀眼的火光闪耀着,天樱宿点点头,然后伸了个懒腰,蹭蹭他的肩颈,满目欢喜。穷绝回过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地笑了笑,结果在抬眸看向前方的那一刹便冷肃了神情:“暖和就好了,不过——我想我看到我们此行的目的了。”

天樱宿也抬眸,远处,开阔冰冷的原野是铺天盖地的冰蓝色,只有中央有一抹灰色,阴沉的灰色,与冰蓝截然不同。“清透中一抹污浊,这就是溟河哥哥给我的预言的言语吗?灰烬,与死灰复燃吗?”她小心翼翼地攀着他的肩膀,谨慎地看去。

“阁下,阁下?你又睡过去了?”易飞过去,蹲下身,戳了戳那一堆灰烬,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神采奕奕的和我说要干什么干什么吗?”“也能理解吧,毕竟是魂魄身,之前我和书也都沉眠了好久才有如今能够自主行动的牢固魂魄。”诗抱着胳膊,“小樱花,穷绝,你们恐怕要,稍等片刻了。”乐向前走了几步,手上的筑光芒流转:“看来那么久了,阁下的伤势并未愈合太多,阿姊,我和你试试看能不能让阁下好受一些。”

银白色与苍绿色交织而去,乐敲着筑,抬眸望向易的方向。

“你们……都已经醒来了?”低沉而雄浑的嗓音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天地。“阁下昨天不是还醒着吗,怎么今天就化作这一堆灰烬了?”易继续戳着那堆灰烬,轻快地笑着,“还是阁下也怕了?”“你这小子。”轻笑着,那堆灰烬无风自起,螺旋着飞上天空,随后故作威严,“不许笑。”“阁下呀,我可不怕你!”抱着长枪往后退了几步,易为他让开地方,“你昨天还问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呢!”

“胆子是真大了不少呀,易。”书抱着胳膊摇了摇头,回头看向他们,“见谅,小樱花,穷绝,从前在黄昏城安逸时候,易就经常和阁下一同打闹。”“作为最年幼的侍者,易这个性子倒是一直没变,这么多年辛苦乐一直带着他了。”诗垂下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期盼地笑了笑,“阁下不在乎那些各种条条框框,所以与我们都亲如家人——兴许对于小樱花也会多几分宠爱。”“阁下恐怕还要觉得小樱花太严肃呢。”乐停下了演奏,拂袖坐下在高脚椅上,回眸望着他们,随后又看向对面,“不过现在没有梼杌阁下在,恐怕这些烦心的命运还要我们几位一同帮衬着。”

火焰死去的灰烬在空中勾勒了一具猛兽的森森骸骨,胸骨、头骨、盆骨、股骨、腿骨以及两扇巨大的翼骨。火焰轰然燃烧,沿着那灰烬游走,随后,白骨生花。

天樱宿和穷绝一同看着,遥遥望着——巨大的猛兽长大了嘴巴露出尖锐的獠牙,虎啸不得,而四周尘埃纷纷震动成同心的圆形的涟漪,长而有力的虎尾慢慢地扫着,身上有斑斓的虎纹,浓重的漆黑色条纹在浓郁的棕黄色皮毛画出平行纹路,收尾处锋利,背上有巨大而丰满的羽翼,长长的淡蓝色羽毛迎风招展——转瞬即逝,消散做火色的光芒,缓缓凝聚成身形高大的男人。

漆黑的氅衣内搭配深灰色道袍,氅衣的漆黑色腰带之上勾勒着暗红色火焰纹,长发高束散落在身后,锋利又意气风发的眉眼望着他们。

“真是……熟悉的来人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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