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诀别与埋葬

“我可从未想过我的孩子离我远去。”“我也不曾，我们两家没有从中获得任何利益——他们在外面自立根生。”樨辙远耸耸肩，无所谓道，“子夜以为呢？”“我可是想着卸任之后和夫人去外游历，东秦有府主坐镇。”子夜玦回身走回了高台，“但，一个百年的分离……也确实足够将自己的心意看清。也罢，我允了，起来吧，陌疏，榕苍。”

安安稳稳地坐下，两边皇羽磬皇羽挚一左一右侍立着看着他们。

樨辙远看向他们，岚峰爻搀着皇羽锺起身然后将人拉近了自己一些，不由别开了眼。

“但是我同意了，不代表我的两个孩子也同意了。”“什么时候长兄的婚事，弟妹们也能插手了？”“你光盯着我家的做什么，你家的不也是么？”两位男子互相看着，暗暗较劲。“阿爹，我想，我需要与东秦大小姐好好谈谈。”天樱宿捏紧了拳头，她低声，“哪怕两位阿兄都不追究……我也是要追究的。”“宿宿受的委屈可不少，子夜，如果是你安排的，应该不用我的女儿来呼唤你吧？”樨辙远拢着来到身边的女儿，抬眸看向对面，“我怀疑你说，‘这是你安排的’的真实性。”子夜玦看着那边的父女，默了默，看向身旁，“挚儿，你的决定呢？据我对樨辙远的了解，这应该是你，最后一次以私人身份，见天樱了。”“我想隔绝旁人的目光见她。”皇羽挚垂眸敛目，轻声道，“就当是对过往的，埋葬。”“我的女儿，我答应你。”子夜玦颔首，他摸摸女儿的发顶，“别难过，挚儿，我和磬儿都在这儿。”

“受了什么委屈就和我说，你两位阿兄不方便动手我可不然。”樨辙远看向跟在身侧的女儿，摸摸她的头，“别抱着任何的愧疚，好吗？”天樱宿点点头，她抱了抱跟在身后的人，然后向前走去：“军场直隶飔樱将军天樱宿以私人名义，应东秦大小姐皇羽挚·东秦的私人邀约。”“我将地点，定在光樱相逢。”皇羽挚拾级而下，裙摆在台阶下轻轻扫过，“这样，哪怕我要对你不利，你也有足够的实力来自保，不是么？”

“相逢·光樱相逢。”没有看任何人，天樱宿毫无犹豫。

“为什么呢？”迎着灿烂的阳光，天樱宿看着站在日光下的金色华服的青年，再愤怒地能够脱口而出的质问，都在看见她苍白却舒心的笑容之后抚平，最后她只能不痛不痒地无力问出那么一句不温不火。“确实是我自己的意思，天樱，你不必不相信。”皇羽挚浅浅笑着，她向她伸手，手心却是朝下，“我已经没想着能够在今日之后再与你以私人名义会面。所以，请允许我将一切都讲来吧。也请你允许我最后的私心，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

“我知道阿兄不见我的缘故。但是我真的，非常想亲眼见到他们的相处……我很遗憾过去他陪在我身侧的日子里我没能让他感受到来自妹妹的关心——你做到了，我再嫉妒也只能承认。阿兄要做的事情，我只能成为绊脚石，我不愿意。”

“那日晚上，一见到两位阿兄，我就知道，他们是真心地彼此爱护，就像你和穷绝那样。自我从你我彻底决裂那日的昏迷中苏醒之后，我发现我拥有了对人心窥探的能力。所以，我借着阿兄对我的愧疚一瞬间对他下达了指令，我的命令能够俘获他的神志。我的命令是，全力进攻最爱的人，至死方休。上一秒还在互相依偎的人下一秒就刀剑相向，我没有停止，也没有隐藏我自己——我想看看峰阿兄能忍到什么时候。”

手瞬间紧握，日光都盛大了些许，从温暖变成灼热，天樱宿看着她。

“阿兄对我的愧疚是他在双筑也难以心安的缘故，所以此次之后，我用我判若两人的偏执疯狂，解开他最后的枷锁。我方才再尝试发动控制，已经没有人能够对我的控制给予回应——他不愧疚了，我也就放心了。你别告诉他。”

皇羽挚说完，便垂下了手：“我听到你说，幻术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笃定令兄长们自相残杀的人不是我，我也想借这个机会让你断了于我的最后幻想。可是我听到了你说幻境，我又舍不得。”

“你我也曾经一同走过那么多年那么多事，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这是我的私心，我不想你，误解我。”

她先堵截了她恍惚的问题。

“那么。”好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天樱宿看向她，“我希望你能遵守这一个约定，再也不动用心灵控制之术。”“请允许有例外情况，比如治病救人。”皇羽挚向她行礼。“允。”她骄矜地颔首，然后拂袖，幻境逐渐散去，“当时，该跟你说的，都已经说过。皇羽挚，从今往后，我们就只剩下见面以颔首问候的泛泛之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幻境消散的一刹，她的字音也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