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舍弃·摇摇

“我没想过深阿兄归入北固府之后，军场的席位就落到我这边了。”天樱宿默了默，才靠着他，轻声道。

岚峰爻背靠着古樱花树，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满心依赖地靠着他，天樱宿伏在他的胸膛上。

“他们不过是惧怕我们合力会将他们的利益侵吞而已，你别太往心里去，宿宿。”岚峰爻摸着她的脑袋，轻轻笑着，“宿宿，你看，他们都怕你。”“可这里，有几分是因为阿兄，有几分，是因为我？”天樱宿支棱起脑袋看向他，“如果锺阿兄没有重云席位，哪怕是他来接手军场席位他们也不肯轻易通过。阿兄，你一人，就已经让他们如临大敌。”

“在重云的利益争夺里，没有真正的朋友，哪怕是你锺阿兄，他在继任东秦府主之位后，也无法全力支持我——东秦府会胁迫他。这也是为什么你溟河哥哥要流泷将你深阿兄派过去保护他，溟河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是他是北固府第一位展开羽翼的府主，这意味着北固府终于可以参与重云权力的争夺——作为府主的他难以罔顾北固府的诉求。羽锺之后，也是如此。我需要一位完全在我这边的继承人。”

“但是他们也明白我的需要，所以这一只位置，现在还悬而未决。宿宿，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勇气向他们证明你的实力，那些政务不熟悉、重感情都是为了阻挠你拥有这只位置的借口。当时如果你不动用飔樱令，我会动用榕苍令。但是如果那样，这席位，即使你获得了，也不是名正言顺。夜阑扶桑泗霂三位少府主与我一同长大，他们的性子，我不可谓不了解。”

“虽然这席位现在还不知归处，但是，宿宿，这只位置，在我心里，非你莫属。除却你深阿兄的任命，还有你的能力。今日你神力爆发将他们狠狠压制，他日重云会议，你还有机会展现的智谋。”

天樱宿抬眸，疑惑地看向他。

“我很高兴能看到你无师自通的，展露出来的贵族仪度。这才是我们骨子里荒川的姿态。昨日阿娘和我们说的，在军场会议上不便开口，或者说，在军场会议上开口无法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但是在重云会议上，他们或许会有意外之喜。”岚峰爻换了个姿态，点点头，“有心之人应该能够通过蛛丝马迹——哪怕不是相爱的关系，和睦的主将副将又都在重云中有一席之地已经足够他们警觉。我舍不得放开羽锺，而羽锺自从知道阿娘与我们说的事情之后就一直不太安定。我看的出来，他也心神不宁。毕竟东秦府主只知道他有抱负需要与我同行，但是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是这种关系——并不是说相爱天理不容，只是同性相爱毕竟为贵族不齿。”

“为什么？”

“贵族自己就是陈旧的遗物。”

“所以，阿娘才会说最坏的可能就是你们各自娶妻……可是你说过，在贵族眼里，灵与肉是一体的，身畔的伴侣和心中所爱只能是一个。”

“也许从前是这样，但是，现在，贵族也学会了那套名实分离。相爱的人未必要在一起，也就是说，名义上的伴侣和发生肉体关系的伴侣必须是一个，但是这个伴侣，不一定是心之所爱。只要能保全甚至是获得更多家族利益与荣誉，舍弃一人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

“……我就知道，我暂时见不得你和锺阿兄。我早上一下楼看见你们坐在一起，我就忍不住要落泪。没有避免的方法吗？”

一个满心期望地凝望着，一个沉默着思索着。等待太过漫长，满心希望都快要变成灰烬。只剩灰烬之中还有一丝心火时，其中一人才开了口：

“是舍弃，对吗？”

没有应答。

“按照家族的要求，是阿兄舍弃军场的席位，归入东秦，对吗？那军场两个席位全部空缺，如何呢阿兄？”“这才是我今日一直谨慎的原因，我不可能放弃军场的席位，这关乎我们的计划，关乎我们的目标，宿宿。而且我也担心你一个人，身旁没人辅佐你，你如何与我们配合？东秦毕竟人微言轻，我不甘心，也不愿意。”岚峰爻低下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所以，晚上，我们要商讨这件事。以及，宿宿，你知不知道，阿爹找羽锺和穷绝谈的事？”“现在是不管守诺了吗？”天樱宿倦累地靠着他，懒懒地问。“只要瞒过一晚上就好。阿爹和他们谈的，是你的事，你和穷绝。”岚峰爻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里苦涩地点点头，“你以为你们的感情已经十拿九稳——但事实上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