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会面(上)

“居然邀请我们在幻境之中一叙吗？”身穿东秦家纹的青年身后跟着身着长裙的姑娘一同来到。

晴朗的古木苍榕四人分立。

两只白鹿站在一起，分叉的鹿角上开着不同颜色的花朵，天樱宿坐在拂槿背上，身旁陪着的是穷绝，酒红色衬衣与黑色长裤，以及漆黑的大衣，腰间的腰带上有鲜艳的火红花纹，长发高束，在他身后飘飘摇摇。他们一同走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之上，似乎在说些什么，又似乎只是静默地陪着彼此。明明没有牵手，却亲密地再容不下任何活物。

至于另两位，苍翠与灿金并肩而立，在遮天蔽日的榕木之下，水潭岸边，裸露的树根之上——他们静默地看着来者。

“宿宿，穷绝，过来了。”岚峰爻向他们颔首致意，面上并没有挂着往常带着的柔化锋芒的笑容，“拂晞，过来。”拂槿慢慢悠悠地涉水而来，涟漪阵阵排开，穷绝踏在水面之上，一丝痕迹都不留。拂晞倒是迅速跑来，鹿角轻轻地顶了顶皇羽锺的胳膊，叫了一声。

“我们去会会他们。”岚峰爻牵了皇羽锺的手，引着他涉水而来，长风铺成通途，拂晞迈着优雅的步子陪着他们走来。

“我第一次进入你的幻境，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皇羽磬拂袖，暗金色的神力流转成两张小凳，他牵着皇羽挚的手一同坐下，“阿兄，你今后，还回东秦吗？”“你觉得，东秦还容的下我么？”皇羽锺轻笑一声，“只拥有一半外交权力，甚至连一半外交权力都没有的东秦府主，东秦还会认可我么？”“可如果你不做这件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皇羽磬冷了神色，“你应该知道阿爹对你的期望，与东秦对你的期望。”

“不过是想说我不负责，对吗？”皇羽锺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遗憾，“原来我已经不配拥有自己的选择权了？”“并不是没有，而是你要做的，超过了东秦给的自由。”皇羽磬垂下眼眸，“阿兄，我从来没有认为谁要为家族付出一切，但是——”“羽锺做出的决定已经告诉东秦府主了，而东秦府主已经开始帮羽锺思索方案的调整，羽磬，你难道不觉得你之前一直在外做自己的事，不是一种任性么？我不喜欢这样以恩情交情做针锋相对的来往。”岚峰爻冷漠地看向他们兄妹，“现在东秦府主提出的方案是东秦府主之位依旧由羽锺继承，但是东秦府为此也提出要求，需要羽锺在重云会议之上任命一位东秦族人进行对东秦府内部关系的处理，但是这位族人不对羽锺负责，而是对东秦府负责，并且拥有下一任少府主的提名权。”

“但是阿兄原来明明可以不用这样！”皇羽挚忍不住开口，“东秦也不愿自己的族人在外流离、以身犯险！都是你——”

“这是我的选择。”一只手拦在身旁人之前，深深吸了一口气，皇羽锺摇了摇头，他看向对面的两兄妹，“你就当我咎由自取，是我自我放逐，不要这种按部就班的生活，而要与倾慕之人一同救世，轰轰烈烈地活一场。这是我的意志，连父亲都没有拒绝我，你们又出于什么理由、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岚峰爻听话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身旁人剧烈起伏的背脊，一言不发。

“我现在住在双筑，峰爻很照顾我，宿宿和穷绝也很关心我，早樱双筑被我视为我新的家，他们是我新的家人。羽磬，我把羽挚托付给你，之后东秦的内政，我就不再插手。”皇羽锺伸手握住了他伸来的手，十指相扣，“羽挚，宿宿给你写的信，我希望你仔细看了。我很满足我的现状，你们也不用替我不平。”

皇羽磬看向皇羽挚，轻轻碰了碰她的发，声音却难掩冰冷：“挚儿也有话想说，不是吗？”“那天樱呢，天樱，你就那么抛弃我了，和我阿兄一样？如此果决，如此——”皇羽挚的质问还未结束就被对面人粗暴打断——

“你会遇到比我更值得做朋友的人，我今后已经不会再与你同路。”坐在拂槿背上，天樱宿抬眸看去，樱粉的眼眸如冰封的湖泊，“你再与我当面对质，也只能是这个结果。我已经结束了在401寝室的生活，也结束了，以‘岚樱眠’之名与你们缔结的友谊，我已经是天樱宿——恐怕你们也不愿意再与我纠缠了吧？我有清穹陪着，也有阿兄锺阿兄一同陪着，他们在，双筑在，于我而言，已经足够。”

“看来我们两家只能不欢而散了？”皇羽磬轻笑一声，“从东秦带走了东秦倾力培养的少府主，又断开了与你妹妹与东秦的关系……我们难道只是你们的——”“也不必再谈。”岚峰爻起身，耐心告罄，威严的神力场徐徐展开羽翼，“我会尽我可能照顾好羽锺；至于宿宿，本就是我最在乎的妹妹，你们不需也无需担心。你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东秦府平稳度过动荡，并好好带着你的妹妹。我的态度就是这样，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