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放

君凝舟一向得体，却不止一次在苏晞面前失态。温热的眼泪落在颈间，苏晞内疚不已。

“不会了。”苏晞看着床头放着的流云珏，轻轻回拥君凝舟，“事到如今，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了。”

放榜之日，贡院人山人海。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愁。

“我记得当年说过，你登第放榜之时，必会封一份厚礼。”苏晞看着下方，突然说起。近来，她总会莫名想起过去的事。

谢琛已闭门不出多日，他费尽心思想要查明过去的事，却不得头绪。刚入京时，他并非没有疑心，但他还没来得及查，老皇帝就驾崩了。新带登基，百废待兴，只能让手下人去查，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时值春季，东风骀荡，意得志满的进士们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蹄声轻疾。正前方的状元郎偶尔侧身与落他半尺的两位交谈，锦袍簪花，神色飞扬，踌躇志满，跟在后面的锣鼓喧天，压住了两侧百姓的纷繁之音。有胆子大的姑娘，还敢往他们身上扔花。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苏晞轻吟。

“该走了，他们游完街，要入宫受封的。”君凝舟对看新科进士游街兴致缺缺，只是陪着苏晞而已，他也知道，苏晞是遗憾。

“凝舟，你少年英才，定能一举登第，三甲有名。”

君凝舟想，六年前的他定然是个傻的，不然怎么会察觉不到异常，他记得当时的自己说:“苦读多年，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的。想来阿谨和闵羲能在放榜前回京，届时定要好好庆祝一番才行。”

“你小子，话可别说的太早。”姜执礼锤了一下君凝舟的肩膀。

“当年若非我突发重病，哪里轮得到你做状元郎？”君凝舟哼笑，“赌约可还是在，你就等着请客吧，定要宰你一顿大的！”

“时辰不早了，该进去了。”叶泠语提醒。

“是啊，进去吧。”姜诺纭附和。

“进去吧，登第放榜之日，必然厚礼相待。”苏晞催促。

……

那个单薄的身影与如今站在龙椅旁的的人重合。君凝舟当初闭门不出数月，本就消息闭塞，想瞒他，太容易了。

彼时，皇后病重，谢瑾与贺闵羲埋骨沙场，文帝再度执掌大权。苏晞、叶泠语、姜诺纭和姜执礼为了不让他分心，还能面不改色地送他进考场。

君凝舟没能读懂君临的欲言又止，所以三日后，他出贡院，等到的不是苏晞的厚礼，而是了皇后病逝，苏晞外放，姜诺纭被被罢免，以及谢谨和贺闵羲的死讯。

那天，君凝舟疯了一般，跑去公主府、谢府、姜府，姜执礼怕他出事，愣是守着他守到放榜那天。没想到，这人登上宣政殿，第一句话就是自请外放。

“陛下，臣自知资历不足，难当大任。愿自请外放，到地方任职，增长见识，积累经验。”

苏炼削权正狠，犯愁找不到君氏的错处，听到君凝舟的话，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以退为进，保全君氏，只是苦了你了。”

君凝舟离京之日，只剩下姜执礼、姜诺纭、叶玲语三人相送。

“能离开京城历练一番，也是好事。倒是你，阿纭被罢免，姜伯父隐退，我们又不在，此后，可要万事小心。”君凝舟笑，“我可还是等你请我喝酒呢。”

“放心吧。”沉重的气氛淡了一些，姜执礼的担忧也放下了一些。

“晞儿已经抵达会州了，你顺便去看看她吧。”姜诺纺说。

“好。”

君凝舟翻身上马，形单影只，孤身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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