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师您好,我是许文的朋友,他很想您,问您是否一切安好。”
“我一切安好,他呢?”
“他走了。”对面一阵沉默。
“孩子,如果方便的话,能出来见一面吗?”
他们相约的地点是十一中附近的公园,泉水清假山秀。
“您好,我叫秦乐声,是许文的好朋友,他交代我向您带一句问候。”
“什么时候的事?”
“几天前。”中年人双眼闭合又张开,眼底蒙一层水雾。
“你想听听他的故事吗?应该是在你没见过他的时候。”
“洗耳恭听。”
“我也姓许,算是本家。我没指望单凭一节课能让所有人爱上化学,尽管她是那么美好。可十一中的学生素质高,积极与我互动,第一节课很舒畅,下课后他来到我身旁,提出一个课件中的细节不严谨。我起先不屑,认为一个高一孩子能有什么真知灼见,可听完发现确实是我急中出错,于是承认并改正错误。
他问我,老师,如果我想看什么与化学有关的书籍,不是为了考试,而是纯粹为了化学,您有没有什么推荐?我见过太多的学生问我,老师怎么学高中化学,老师怎么提高化学成绩,老师有什么应试技巧?但第一次有人问我,如果只是纯粹为了化学。你喜欢化学?我这么问他。当然,他很欣然地一笑,好像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化学那么美好,谁会不喜欢?
我领他回办公室,从柜中找出几本书给他,并叮嘱他有疑惑务必来问。一周后,我重新在我桌上看到了我给他的书中的一本,书上放了一个信封,“许老师亲启”。展开,是整齐明晰的字,记叙他对书的疑惑。在末尾,他写道,一名化学教师其实没有任何义务向学生解释此类课程之外的问题,可您在向我借书时,是作为一名化学爱好者而非老师,谢您解惑,再拜顿首。
我是从小到大的理科生,没读过几篇古文,却从“再拜顿首”中感受到敬重。韩愈说,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者也,我先前总认为自己不堪此任,可他的出现让我觉得可以真正去传道。
人上了年纪,难免絮絮叨叨的,你见谅。
“没有,很荣幸能了解您与他的故事。”
“我写了回信,并在上课时交给他,表示他可以去问我或者字稍潦草些。高中生活紧张,我不想他为此耽误学业,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书写可以存下记录,便于日后查阅,况且书写更郑重一些,对化学,也对我。
很微不足道是不是,可我真的很感动啊。每一封求教的信,他的结尾永远是“谢您解惑,再拜顿首”。
高一下学期,他报名化学竞赛,省赛一等奖,第二名高十分。我碰巧在外地学习,告诉其他老师叮嘱他务必准备好国赛。等我回来,国赛报名结束,我是带队老师,名单上却没有他的名字。我不可置信,跑去质问他为什么不把握这么好的机会,他说太麻烦了,不想去,占用时间,我不相信这会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
他为了化学可以推掉其他科目作业,可以逃音乐课,又怎么会因为麻烦而去放弃?放弃去广大的舞台上认识更多的同道中人。
我很生气,又替他可惜,语气必然不会好听。他不说话,默然出门,没有向食堂的方向,而是相反。我给他桌上留了一个面包和一瓶牛奶。第二天,我办公桌上一张纸条:昨天不应该那么对您,对不起。但我家的经济实力负担不起一次首都之行。
我转身出门去找他的班主任,经他我才知道许文父母离婚,母亲独自工作,养活他和他妹,并且他的病症,王主任说他和他妹有先天性疾病,极其罕见且无法治愈。我,”他明显停了下,“你能理解我当时的感受吗?是不可思议,难受,还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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