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丁斯时 二

数学考试终于是结束了。

睡不着，不想复习。索性起身，信笔写点东西。

因为她怕遗忘。开学后的日子像流水一样滑过，没有痕迹，没有声息，没有记忆。她像是没有魂魄的肉体，在人满为患的校园中游离，不知今夕何夕，会在英语听写落下日期时感慨一句：“这么快啊。”

她以为不和陈成不见面的日子会度日如年，却是三秋如月。八下如一众营销号和传言一般，紧致无序，不如一团乱麻好理， 重复的课堂、作业、考试， 在纪年表、大事录上也无字可记。很多次打好了消息又一个一个字删去，中考在即，她没有理由，更没有必要扰人清静。五天的情绪与琐事沉积下来，再波澜壮阔也会变得言语干涩，许多惊喜与意外不可复制，更没办法用三言两语厘清。

她重读《三侠五义》，转向古典文学，转向宋朝。

篮球比赛的消息。

校队中的女生屈指可数，主力有，但其余人员不定，教练再三强调缺席者归队，结果便是有了意料之外的人。筛，肯定是要筛的，至于怎么筛……“运球，上篮。”言简意赅，她有一瞬无助。她不会三步上篮。她知道是打球最基本的动作，可她投身球场的目的并非竞技，一向认为无需刻意练习。事到临头，真正拦住她打一场篮球比赛的，是“三步上篮”。

“教练，我不会。”她忍受不了滥竽充数的欺骗，干脆举手出列。教练的神情变化可称精彩，一瞬间闪过惊讶无语思索等多个方面表情。最终只是委婉又不失礼貌地说：“那，你先看一看别人。”这个“先”字，有等于没有。教练其实想问：你三步上篮都不会，还打什么篮球？

十六筛十二，有四个人要走， 她十分荣幸地成为了四分之一。

“也不是说你们几个打得不好，只是马上要比赛了，对吧……今年不是有几个初三的吗，是吧，就……先让她们上，等明年……”教练的措辞很委婉，起承转合，标准的客套拒绝流程，那种纠结又无可奈何的情形，让她觉得，好像教练才是因技术不精被刷下来的那个人。

她对以礼貌的回答，感谢教练的指导，转身离开。“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她一直以为是没有营养的心灵鸡汤，亲身经历过才发现算是前人留下的真理，不过因重复太多遍成为陈词滥调。

已经上课，走廊中极为空荡。她扶在楼梯上，哭了一场，不单是遗憾，可能是对几周来情绪的发泄。走读固然自由，可随之而来的是每日的嘘寒问暖与如影随形的关照。至少在家里，她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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