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太阳快要落山了,余留的太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大山、密密麻麻的树林,紧闭着的门窗照到她身上来。
门被打开了,有声音传过来,但是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缓缓站起身的人腿全是麻的,只有身体和手掌,能撑着墙壁让自己不倒下,“我想睡觉了。”
从七十二个小时前被绑架到邦察,再一路转移到磨江,本来身体素质就不够好的人根本支持不住,被人接住的那一秒就合上了眼睛。
对慌张和害怕这两个词语极其陌生的人轻轻离她很近,贴了一下又松开,缓缓垂下眼眸,所有不明白的情绪都只在此时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要醒过来。”
江荫昏迷了不到几分钟就隐约恢复了一点意识,看着在硬板床边上重新换绷带的人,声音微弱,“你,走吗?”
还拿着旧纱布的人慢慢侧过身来看着她,微低的眼眸是灰白色的,不像远方的天空,像近处的枯萎了的花朵瓣儿,被缓缓放大,只叫人看见了其中的斑驳和纹路。
“海枯,或于身死,这世上的悖论,是不是永远得不到完解。”
“你想要什么呢?”
江荫坐起身来靠在床头边上,发白的嘴唇微缓,但整个人依旧没有什么能活动的力气。
看向她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目光微垂,像是落在现实并不存在的长宽高里,连思考也看似是在停滞。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江荫坐在离洞口最远的地方,壁灯是惨白色的,打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目光微微垂下,似乎是在看平铺在膝盖上的画册,是一本空白本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即使没有任何饥饿的感觉,但随着一声机关响,石门被缓缓打开,是吃饭的时候了。
门被打开的时候,外面的冷空气一股脑似的往里面直冒,方便面随着刚到好的热水,被放在一边的小凳子上。
“烧退下去了吗?”
沈之蕲摸了下她的额头,没有上过藏区高原的人,有高原反应并不奇怪,只是眼下只有一板感冒药。
江荫明明是抬起了头,但那双眼眸里面,却是空洞而又漠然。
只是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接过了水杯,冻僵的双手像是没有什么知觉,捧着盛着热水的杯子,松了一会后,看着平静的水面,又重新用来捂手。
沈之蕲靠在她身边,头微垂,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听见她的说话声,“你要放弃,让孙霈山死了吗?”
江荫似乎并没有非要得到答案,闭上眼睛之后,就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手掌中的杯子水面扬起波纹,又重归镜面。
“他——”
沈之蕲灰白色的睫毛微颤,
又是极其漫长的沉默,但不是在发呆,而是一种被死寂支配的理智。
可以在最冷静的态度下做出最正确的思考,却也注定无法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几乎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乐意做出反应。
他慢慢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热水杯子,惨白的壁灯打在那灰白色的眼眸里,刺得让人根本睁不开眼来,甚至已经出现了猩红的血色。
“于成和陆欠在的那一天,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想死,所以这个念头就一直支撑着我从悬崖上掉下来,直到活着醒来,现在依然存在。”
江荫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看着他,没有说话,只继续听见他说,“只是人活着终究是要死的,我也没有什么要留念的东西。”
她抬起头来看他,那双手上从暗匣里取出了一把枪,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皱眉的动作。
“我将一生陷于雪山,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走出了那个被遗弃的封建的村庄,但却还是不甘心。”
那种战栗感,伴随着他说话的语调开始变化越来越深重,他低着头,那惨白色的睫毛打出一片阴影,灰白色的眼睛里面慢慢带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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