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到头来自己还是最大的输家,他无奈地苦笑一声,试图将伤痕累累的双腿搭上一旁的桌案缓解疲劳,可早已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的木案根本无力支撑他的体重,四条桌腿齐声断裂,桌板连带着他半个身子一起重新跌回地面。木桌的崩塌仿佛也同时击碎了最后一层自尊,他忽的一跃而起,有如丧失理智般仰天怒吼,随即对着墙壁就是一连串猛踢,一边踹还不忘一边谩骂道:“要杀老子就赶紧动手,把老子关在这种地方算什么本事?有种就给老子放出去,咱们真刀真枪再好好干上一架,别再弄什么阴谋诡计!!!”
可是……叫也叫了,喊也喊了,他的境况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善,待大脑重新冷却下来后,自知无能狂怒只能给班达尔们带来新笑柄的他也只得悻悻作罢,重新坐回了充当床铺的柴草堆。说来也怪,先前战斗时由于精神高度紧张,身体上下的各项感官似乎都相应退化了,故而对疼痛之类的负面状态极难察觉,但一到眼下这个安静的环境里,身心不由自主放松,那些接踵而至的各路冤家也终于瞅准时机找他来催债了。先是四肢与肩膀上的伤口开始火辣辣的疼,随后干涸皲裂的嘴唇与咽喉也仿佛是冒起了火,几乎令他每一次的呼吸都堪称酷刑般的煎熬,不过最难受的还是肚子——经过一上午的体力消耗,他的胃早就空了,眼下正随着血液流动而一次又一次加速着抽搐痉挛。尽管在史前时代捕不到猎物饿肚子是常态,可自打来到保护区享受起衣食无忧的生活后,他确实是已经很久没饿过肚子了,一时间还怪有点不适应的。
他实在难以抑制腹中空空的窘迫,不禁又在柴草堆上打起滚来,正考虑着是否该啃几根柴草用以充饥,忽的突然想起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等等,门旁边是不是还有个碗来着……
他连忙调转方向,再次如虫蠕般挪动至门边。万幸,碗不是空的,黑暗之中仍可看见其内事物的波光盈盈——原来是水。众所周知,水是不能填饱肚子的,当然在眼下又另当别论了,毕竟有总比没有强。
“真是的,总算知道这里为什么一个囚犯都没有了,只管关不管饭,换谁在这里也待不住啊。”他嘴上虽在抱怨,但身体挪动的速度却并未减缓。由于双手还是被绑在身后无法端碗畅饮,他只得继续维持俯首跪地的姿态,用尽全力探直脖颈与舌头伸向碗口。水面落满了灰尘,不过依旧清凉,甚至还能尝出一点甜味,他痛痛快快地将水一饮而尽,连带着碗壁一并舔干净后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回角落,将身体重新陷入柴草堆的包裹之下。饥渴的燃眉之急得以缓解后,他也终于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疲倦,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意识便已连带着全部的视野变得模糊起来,脑袋一歪,就此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之当他再次醒来时,率先进入眼帘的除了刺眼的火把,还有一只山魈的丑陋嘴脸。“喂,大懒猫,起来了。”对方一面用穿着军靴的脚踢他的屁股,一面无情地说道:“俺家大王有请,跟我走一趟吧。”
长时间的深度睡眠令他的记忆出现了一些断片,一时无法想起自己究竟为何身处于此,他有些懵圈地重新站起,任凭对方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直到看清来者的脸,他这才惊讶般微微咧嘴,记起了先前所经历的一切,同时也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家伙——原来是上午宫殿内卫戍在路易王屏风前的那只山魈将军。他左右张望了一番,发现对方并未随带部下。
“别望呆了,跟俺走吧。”在将天罚的双手用镣铐扣至身前后,山魈将军将挂在门旁的火把重新取下,同时以毫无感情的声音催促着他赶路。尽管周遭空间完全封闭,可天罚依旧还是敏锐察觉到了空气中多余的清凉与潮湿,推测应已是午夜时分。都这么晚了,班达尔还要领他去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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