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首望向身后,来路深陷于死寂的黑暗深处,仿佛先前所经历的一切痛苦与折磨都已然成为了毫无意义的虚空。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了。她苦笑了着摇了摇头,重新转身对向了同样深邃且未知的去路。
头有多疼,手脚有多冰冷,这又怎样,这些能改变得了现状吗?走下去,一步,一步,又一步,除此以外,她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就让我像这样孤独地继续走下去吧,既然过往早已迷失,那么剩下的路就由我自己来走。
她继续向前迈步,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说来也怪,伴随着她步伐的加快,紧缚于周身的严寒纷纷开始了瓦解,手和脚都逐渐恢复了知觉,就连先前被寒冷深深刺痛的呼吸也变得愈发舒畅起来。她清晰觉察着身边环境的改变,发丝间融化的冰霜顺着耳畔滴答而下,脚下刺骨而坚硬的冰面重新变成松软潮湿的泥沙,酸疼的肌肉也不再痛苦,反倒是充斥着一丝莫名温暖的意蕴。当她又一次穿越阻碍道路的灌木后,视野忽的完全开朗了——密林与黑暗已经全部被抛之脑后,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欢快歌唱着流淌的小溪,在天边残月的映射下呈现出一片曼妙的银白。
她在河边蹲伏下来,用双手簇起溪水,捧至头顶后倾盆而下,冰凉的溪水冷却着她过度疲倦的身躯,也令麻木的精神稍觉振奋。又喝了几口水后,她抬眼望向溪流对面的更前方,那是一处她毫无印象的废墟——不,与其说是废墟,更像是充斥着古老时间残痕的遗迹。此地杂草丛生,低矮的石墙与断柱随处可见,碎砖与破瓦洒落一地,粗略呈现出遗迹原先大致的轮廓。更远方的地平线上,太阳尚未升起,深蓝色的天幕上依稀残存几颗依依不舍的星子,将这处遗迹衬托得愈发清冷,仿佛是被整个世界完全遗忘,成为了时间之外留存至今的往事——正如她所失去的那些一样。
当她将视野向下平移时,原先无神的双瞳却瞬间紧缩了——在遗迹正前方的台阶上,分明矗立着一座石碑。其实与其说是石碑,倒不如说是一只被固定了身形的鸟,石柩般方正的身躯两旁延展出弓矢一般的双翼,犹如三叉戟般倒转着斜插于地面,显得与周遭破败的环境异常格格不入。这,这是……
正当此时,初生的太阳终于悠悠将光芒伸出了地平线,恰好自石碑背后完全延展出背景,令她的双眼视野陷入了瞬间的空白——她分明看见了,原先站立于远处的石碑,恍惚间突然变成了一道瘦削而挺立的背影,狼耳高耸,红色的围脖延伸着披肩,自右侧的肩头后随风飘扬。“……哥?”她有些失神地向前抬起了手,可还未等她有所反应,那身影却又再度转瞬即逝,重新恢复为朝阳之下熠熠生辉的石碑。
那些她曾以为永远不会失去的,却在她念念不舍的过程中永远逝去了。
她赶忙再次爬起,跌跌撞撞地迈步趟进溪水。万幸,溪水虽略显湍急,但最深处也不过舔舐到她的大腿,她很快来到了溪流的对岸,沿着石阶步步而上,踉跄着奔走而过的身影拂开铺满阶梯的灰尘。年华已从岁月的门前马不停蹄地掠过,如果世间一切美好都注定将会远离,那也请至少给予我怀念的勇气与拥抱的权利,好在我心底留下往昔的痕迹。
石碑正脏兮兮地站在石阶最高层静候她的光临,两侧门柱状废墟的间隙里漏下细碎的光线,柔柔照耀着正中央那块同样布满灰尘棱形核心,也同样笼罩在她焦虑的面容上。光与暗分明的界限横跨遗迹的上空,而她和石碑则面对面相视而立,对峙于石阶顶端的交叉领域。
果然,她没有看错……待抬手拂去石碑表面的尘埃后,她的心跳登时停滞了。石碑核心处,这模棱的外表,晶体的质地,近在咫尺的晶莹剔透,触手可及的冷冽锋芒,以及明亮光泽深处所反射的她的倒影——正是她所失去的那些美好。
无瑕胜玉美,至洁过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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