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李母不时前来查看,口中总是念叨着豆子还未碾碎,催促贺梅花用力些。
可是,贺梅花早已是筋疲力尽——自两天前因李渊深冲父母大吼不愿让自家女儿当别人的童养媳后,他们一家三口就被断粮了,她便滴水未进、粒米未食,此刻的她,又如何能有半分力气去完成这费力的工作呢?
当李母见贺梅香的动作愈发迟缓,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厉声呵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干这么点活儿就没了力气,难怪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生出来的也是个没用的女娃,简直是在浪费粮食。今日若不好好做完,我就断了你们的口粮,看你们还能不能如此惰性!”
李母见贺梅香毫无反应,便伸手用力戳了戳她的额头。然而,贺梅香依旧无动于衷。李母这才注意到,平日里总跟在贺梅香身旁的女儿李草草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于是,她不禁提高嗓门喊道:“李草草呢!这丫头到底跑哪儿去了?好不容易给她找了户条件优渥的人家,竟被老三和他那不省心的媳妇给搅黄了,居然还妄想一辈子辛劳度日。既然如此,那就从现在起好好体会这份辛苦吧!李草草,立刻给我过来,否则我……”
还未等李母话语落尽,李渊深已紧握着李草草的手走了进来。他凝视着李母,眼中满是难以言喻的哀伤。
他多年来的辛勤付出,换来的却是这般结局——妻子两度流产,而今连唯一的女儿,竟也要被迫成为他人家的童养媳。这份沉重的无奈与悲凉,在他心头萦绕,久久难以释怀。
特别是在这两天的饥饿煎熬中,他的思绪如潮水般翻涌,内心深处涌动着无尽的忧虑与挣扎。他可以忍受自身的饥馁,却无法容忍让妻女一同遭受这般苦楚。
此时,大伯与大伯母昔日的言辞在他的耳边回响,字字句句都似重锤敲击在他心上。在这个家中,他始终是被忽视的存在,若继续这般生活下去,只怕未来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思及此,一个念头悄然萌生:或许,分家才是唯一的出路。
这个念头一旦涌上心头,便如野草般疯长,再难以抑制。李父李母给他的女儿取名为李草草,而大哥家的女儿名叫李心兰,二哥家的则是李秀兰,五弟家的闺女唤作李红兰。
同样是家族的孙辈,为何唯独他的女儿也如同他一般,得不到应有的重视?明明大哥已有女儿,为何仍要将他的女儿送去当童养媳?
若真如他们所说那般美好,大嫂定会迫不及待地让自家女儿前去,又怎会轮得到她们?这般想着,李渊深心中的酸楚与不甘愈发浓烈。
尤其是当李渊深看到贺梅香额头上那道深红的印记以及她眼中流露出的麻木时,他的心猛地一紧,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激荡。
他毫不犹豫地拉起贺梅香,甚至连一句招呼都未向李母打,便带着她们母女径直回到了那间狭小而昏暗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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