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听董贯平这么说，董三江傻眼了。他本来就是想客气客气，谁想董贯平还当真了。那会儿生产队的小麦产量很低，而且，麦子收完后，多数都要交公粮，分到社员手里的很有限。再加上董三江又不善于节省和调剂，家里的白面很快就吃得差不多了。他媳妇儿王凤霞对此意见很大，经常和他闹矛盾。董三江却说，有了好东西就要吃，留着还能下崽呀！

开始，王凤霞不听他的，不给他吃白面。董三江不干，有时就自己拿出白面烙饼和擀面条。但是他做饭的手艺实在太差，那饼烙出来能把人的牙硌掉。后来，王凤霞也想明白了，他愿意吃就做，反正就是那点白面，吃完了他就别想了。不过，王凤霞也不会真的弄到“弹尽粮绝”，总会留下十来斤到过年时吃。平时吃得再不好，过年也不能还吃窝头，红薯，肯定要蒸点馒头，包点饺子，擀点面条啥的。

送走了董贯平，董三江来到后院，对正要做饭的王凤霞说，队里给派了饭，那两个男知青今天中午和晚上在咱家吃。王凤霞知道自己男人的德性，吵讽地道，人家贯平肯定没有给咱家派饭，是你主动要求的吧？董三江也不再隐瞒，说，让你猜着了。我还说让人家吃烙饼炒鸡蛋呢。王凤霞一听就炸了，指着他鼻子骂，你个挨千刀的，咱去哪给人家整烙饼炒鸡蛋？

那会儿，烙饼炒鸡蛋在农村可是最高的待客饭了，一般人可享受不到。王凤霞继续说，咱家只有棒子面粥，窝窝头，你让人家怎么吃？董三江却没有生气，仍然笑嘻嘻地说，媳妇儿，咱家不是还有过年吃的白面吗？王凤霞瞪起两只杏核眼，呸！你别想！

两口子正吵着，董万杰拿着一个小口袋过来了。三江媳妇儿，董万杰说，这是白面，快去给人家烙饼吧。王凤霞不好意思地道，爹，怎么能要你们的白面呢，我们有。董万杰摆了摆手，别说了，做饭去吧。说到这儿，董万杰又从兜里拿出几个鸡蛋，再给人家炒个鸡蛋吧，剩下的让辉辉也吃点。董万杰把鸡蛋放到桌子上就到西屋了。

原来，董三江，董三河都跟董万杰一起过。董三江结婚后，王凤霞感觉，成天和公公婆婆在一起搅马勺不自在，就提出了分家单过。其实，除了感觉不自在，她还有自己的小九九。她有一手绣鞋垫的好手艺，本想靠这个挣钱的。如果不分家，自己挣的钱就要交给公公婆婆，分家单过了，自己挣多少钱也和公公婆婆没有关系了。

开始，王凤霞拿着自己绣的鞋垫到集上卖过几次，每副鞋垫三毛钱，每次都能卖出二三十副，挣了一些钱。她当时就想了，如果这样干下去，用不了多久，挣的钱就可以自己盖房子了，不用再和公公婆婆挤在一起了。她已经让董三江跟董贯平打了招呼，在村西给他们分一块宅基地。

那次，王凤霞又到集上卖鞋垫，刚卖出一副，就有两个小姑娘围过来。两个人拿着鞋垫看了半天，直夸好看。其中一个长得黑不溜秋的姑娘问，大姐，你这鞋垫多少钱一副？王凤霞回道，三毛钱一副。另外一个长得挺俊的姑娘说，倒是不算贵。我们看你这鞋垫绣得好，想把这些鞋垫都买了，只是，我们没带那么多钱。王凤霞道，反正我每次都来，下次带够了钱再买也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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