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五哥与幺九年龄相仿,但同龄的姑娘小子,小子发育慢,俩人呆呆傻傻,对炮仗脾气的幺九崇拜得不得了,恨不得给幺九修个庙天天拜,幺九嫌他俩烦,经常躲着。
地上的石头路被人踩出了包浆,天色渐暗,水汽凝在上头,幺九虽没缠脚,可布鞋的底子一步一出溜。晚上的张家湾城与白天并无区别,全国的商贾和游人聚集于此,有夜市唱曲儿的,也有从天桥赶来杂耍的班子,吵吵嚷嚷,人们头顶氤氲着馄饨摊子冒出的白气儿,个个面带喜色。幺九绕过闹市,拐了个弯儿,找到了漕运商会的大门。
门里经纪人房一排黑,只有尾部的小屋亮着,幺九一瘸一拐走到屋前,扒着窗户叫三哥。
三哥中等身高,毛发旺盛,穿市布缝制的对襟上衣,前后身各两片,脖颈处有几副纽襻儿,显得人利落。他本可以穿绸缎,但时刻记着是船上人家出身,只穿土布市布纺织料子的衣裳。与上衣同色的裤子裁得略瘦,更衬得三哥精精神神。与其余李姓兄弟不同的是,三哥的眼睛藏神,睡凤般的眼形,眼尾上挑,眼皮下的光很湿润。
“幸亏有事儿绊住了脚,否则你找我不见,大半夜的去哪儿?”三哥把幺九让进屋,给她端了吃的、喝的,还烧了热水给她洗脸,热毛巾把子敷脸上,幺九才算缓过气。
“老幺叔去河西务没带你?”三哥问。
“你怎么知道的?”幺九隔着毛巾问。
“粮是经我手盖的密符,我当然知道了。”三哥说。
“他也真敢。”三哥说话的语气中带了责难。
“可能知道我肯定来找你,所以才走的。”幺九说。
“这次又是为什么?”三哥问。
幺九每每与老幺吵架,都赌气上岸找三哥。
“我想上岸。”幺九说。
三哥一把扯下幺九脸上的毛巾,他细长的眼睛不再睡意昏昏,而是瞪得挺大,幺九发现三哥居然是双眼皮,极浅的一个痕,从眼角拉起弧线,顺着眼睛的走势潇洒地向上飞扬。
“我娘找上门了。”幺九又说。
“你娘?!”三哥惊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幺九又把在天后宫遇见妇人的事情如此这般一说,三哥用火钳拨弄着盆里的炭一语不发。幺九看着红火的炭,心想三哥真会享福,才阴历十月,就烧上炭了。
抬眼看见幺九跪得血糊糊的膝盖,三哥说:“老幺叔把你带上船的时候,我五岁,记事儿了,不是在张家湾抱的,没记错的话,是在淮河上游。”
幺九品品他话里的味儿:“你意思是她是骗我的?”
三哥没承认,也没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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