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176） (2-1)

“你们都说够了没。”文帝的声音疲倦沧桑之感都很明显了。

骤然而来的真相都快把他砸懵了。

“他是阿狸还是阿狰，朕自有办法证明。阿狰小的时候，朕见过他，他身上有一个特殊胎记。”事情虽然久远了，但是文帝依然能回想起来。

“是一个小小的虎头，却有三只耳朵，在子晟的后腰下面半寸之处。子晟高烧时，臣女为他擦拭身子曾见到过。”程少商也想通了，既然她为凌不疑擦身都见到过，那宁晴熙这么多年为他包扎伤口，或是一如那日的情形根本就不可避免。所以宁晴熙是多大的毅力，抱着至亲近在咫尺，身负血海深仇，不能相认。

“就是那个三耳虎头。”文帝整个人喜极而泣。“既然是这样，晴熙她……”

“陛下，依臣女猜测，阿姊她是知道子晟是霍将军之子，只是孤城城灭的真相一日不曾查明，她不敢相认。”程少商这话倒是有道理。

“不，晴熙阿姊她是不能认子晟。”邓绥阳提起这件事情已经是泪流满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文帝不解。

“陛下，绥阳求您，救一救她。”邓绥阳哭得都快泣不成声了，“晴熙阿姊幼时与阿狰的感情是所有兄弟姊妹中最好的。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没了性命，是因为找回了子晟，她拼死也要活下来，这些年里，霍夫人疯疯癫癫，需要她看顾，子晟年幼失亲，需要她教养。她原本已是艰难支持。为了幼弟才不得不忍这么多年。从孤城城灭逃出生天的每一日每一夜，她夜不成眠，梦中都是父母亲人枉死的惨状。即便如此凌贼还是不肯放过她。阿姊年纪尚小，他若有若无，处处找机会要除掉霍氏最后的孤女，却多年未能得手。等到她长成及笄甚至议亲，子晟也长大了，凌贼自知是除不掉她，便想尽办法毁亲甚至是绝了她的后嗣。”邓绥阳随身带了一个匣子，里面装了很多纸包。

“这是什么？”文帝没想到邓绥阳说出的竟然是这么可怕的真相。

“是毒药。”邓绥阳把匣子里的纸包倒了出来。“这是十五年来，凌贼买通人往她衣食中下了被截住的毒药。除了这些，陛下您看着阿姊从小长大，太子三皇子也是同她一齐长大的，阿姊有一习性，喜好豢养猫兽，是与不是。”

“是……”文帝点点头。

“其实，阿姊最厌恶猫兽的皮毛，那些宠物皆是养来试毒的。这十五年，她若是一人，从未进热食，皆是猫兽食之无恙，才用作饮食，可如此一来，每每饭菜都冷了她才敢用。除了这些截下的纸包，还有这十五年来被毒死的诸多猫兽的尸骨。在她床榻枕下还有一把匕首利器，哪怕夜间入眠都握在手里。”邓绥阳几乎要哭撅过去。

这么多年了，人人都以为她受尽了荣华帝宠，可是她这每一日皆是惶惶不安，杀机四伏。

“既是如此为何不告诉朕！”文帝没想到宁晴熙过得是这样的日子。他没有想到他花尽心思希望安宁康健的孩子却在他眼皮底下每一天皆是杀机四伏，性命担忧。

“要如何说？要说什么？”邓绥阳竟然笑了，“陛下，霍夫人疯癫，她非阿姊的依靠，子晟年幼，他需阿姊的照拂与保护。你要她身无所依的小女娘拿什么斗过凌贼！”

是呀，那时的宁晴熙不过是刚刚失去全族亲眷的孩子。不是如今这个手段谋算的宁宜郡主。

文帝哑口无言。宁晴熙自幼就聪敏过人，经历孤城城灭之后原本机灵爱笑却也被逼无奈成了小心谨慎。

“那年，王叔父入都城探望阿姊时原本是想带走她，只是她走了，子晟怎么办？所以她拒绝了唯一远离都城逃离漩涡的机会，亲手斩断了自己的生机。这么多年看着亲弟弟认贼作父难道她不是心如刀割吗？可是她不能认，为了保护子晟，她不仅不能认，还要遮掩住子晟就是阿狰。”邓绥阳其实是想过宁晴熙离开都城是怎样的生活。“整整十五年，这般生不如死受尽煎熬。还要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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