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鬼上门 (2-1)

老太太是一个温和的人，每每我从他家后门路过时便能看见她，有时我还上她那屋里坐坐。

记得第一次和小菊走进那老太太住的房间是在一个酷热难耐的下午，我们家有一块儿田地刚好就在他们家屋后。老太太就坐在那阴沟边上看着我们，有事没事儿便和我们说上几句话。待到我们打歇时，老太太看我和小菊热的厉害就说：“你们两个儿来我这儿喝杯茶水吧！我这儿还凉快，反正近着了！”我和小菊原是不想麻烦老太太的，但一抬头就被那太阳晒得晕了眼，这四处也没有什么荫凉地，推辞了一番还是去了。当我和小菊踏入那个昏暗的小房间时，我们为眼前的景象所触动。这是一个狭小而昏暗的房间，里面单置着一张小床，门旁边置着一个柜子放着一些缺了口的餐具还有一只小炉子，那炉子便是她平日里生火煮饭的小厨房。床的边上有一张椅子，椅子上堆叠着一些衣物，总之这是一个还算整洁的小房间。让我为之触动的不是这个小房间有多简陋，而是那道与家中其他房间相通的门，一道被水泥和砖糊死的门。老太太笑着说：“这儿只有两个板凳儿你们就将就着坐吧！这阴沟边上可是乘凉的好去处！我坐床上和你们唠唠，待到凉快了你们再去...”于是我和小菊便寻了那两个不及半块屁股大的板凳坐下了，阴沟边上确实很凉快，但也很危险，因为这条过道只有一米左右。我问老太太：“大妈！你在这儿吃啥啊！你儿子给你办置了没有啊？”老太太睁着那双灰蒙蒙的眼睛说，我是有块田的，就路边上那块儿！长得有菜了！”看着老人家深凹下去的眼眶，我和小菊也没再说什么。老人的眼睛就像一本故事书，但是只有你也老了才能真正的读懂。后来凉快些了，我和小菊便辞别了老人又忙活去了。

待到回家后，小菊拿了些米叫我顺着小路给老太太拿下去，还从地里扯了些菜一道儿送了下去。老太太握着我的手，不停地说：“谢谢你们啊！谢谢你们啊！”我对老太太说：“大妈，你没事儿可以上我们家来吃饭，我们家的饭给您管饱！”后来老太太也来过一次，那次小菊做了好多好吃的，把老太太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可是待到晚上我和小菊在院子里乘凉时，那媳妇儿便在自家院子里开骂了：“一些人天天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还爱跑到别人家去蹭些饭食，老大不知羞！还有一些人自己爹妈都管不来还操心别人的娘，咋不接走了？装模作样！”小菊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便也开始嚷嚷了：“你娘给放阴沟后面一个人住？九十多岁的老人了你们这样对待话有理了？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我呸！”于是两个年过半百的女人就这样站在一高一低的地方骂了起来。此后的每一天，下面院子里的人不是指着自家的鸡来一句狗日的就是是对着自家的狗来一狗日的，小菊才不惧这儿指桑骂槐的劲儿，还是想起来了就给老太太送些吃食。但是我们家境也不是很好，所以只能时不时接济一下，不可能一直管着，于是到了过年的时候老太太的其他儿女来了，我们便给招上来了说了这件事儿。老太太的其他孩子小儿子数落一番后就没有什么动静儿了，照样是到了时间给点抚养费，没有人接她离开。我和小菊便坐在松树下看着这些人，小菊无奈的对着我笑了笑说：“嘚！白说了”我也很无奈，于是一口气喝完了茶水转身回屋去了。

后来有那么一段时间看见过几次老太太，都食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问她是否害了什么病，她便轻轻的摇摇头然后叹着气离去。最后一次见她她正蹲在地上轻轻的扇着自己的小炉子，我猜应该是在煮什么。再后来就听见了老太太去世的消息。处于曾经的交情我还是去他家帮忙了，葬礼做的还是挺风光的，仿佛去了一位不得了的大人物，但只有每次路过老人家生活的那条阴沟旁的小房间，才清楚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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