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生辞

那是在数十载前的冬天。看似平淡无味，一如庸俗小说的开场。

寒风刮得没人想出门，但“想”不足以改变「碧空」今日的安排。

好在最繁琐的工作已经被尽数解决——“总感觉「碧空」的生活有一种上班的麻木感。”叶竹精辟地总结道。

“年纪不大，已经看透了这里的真实。”谢知言从抽屉里拽出手套，“要是那群顽固不化的家伙和你们一样清醒就好了。”

在几个小孩老年人般的叮嘱下，谢知言披上了比他本人还沉重的外套，一条鲜红的围巾在风雪中格外醒目。

“为什么要戴红色围巾？”他哭笑不得，但是没有拒绝孩子们的好意。

“实用，你迷路了好找回来。”唯一的小女孩头也不抬，专心制作新的扇子。

谢知言继续苦笑：“江清落，你会在你家迷路吗？”

“那可不一定。你知道的，我们都不太认路。”

几人送他出门，听到他口袋里的声响时，心情颇为复杂。

或者不如说五味杂陈。

在谢父堪称荒唐的统治下，「碧空」内忧外患一齐上阵，连专职的厨师都没几个。

新任首席谢知言有义务处理各种小事，说实话，和保姆相比也没什么区别。他整顿了说是猪圈都有人信的黑色厨房，动员情愿的不情愿的都来做苦力。没人做饭，他就亲自上阵，虽说不擅长做饭，但看的几本菜谱也不是摆设，最后端出一锅糊了的不明物质。

作为一个不算太好的学生，许知枫第一个摆出冷脸：“这是什么垃圾？”

按理说自己辛苦做出来的劳动成果被如此贬低，换做是谁都会瞬间恼火，更别说还愿意做这种小孩的老师。不过谢知言在这里待了近一年，对各种羞辱早已司空见惯，现在的许知枫还没什么见识，说出来的话也不够直击心灵，所以谢知言只是冷淡地把锅放在最大的桌子上：“炒饭。”

“我说的是锅里的东西。”

“炒饭。”

许知枫夸张地指着被烧糊到看不清原状的饭：“怎么会有人吃这种东西？反正我不吃，谁知道会不会中毒。”

谢知言的蓝色眼睛似乎燃烧了一瞬，不过转眼间又熄灭了，变成难以名状的深邃，像湖泊，像海洋，像星空，像深渊。“那你别吃了，房里应该还有一桶泡面。”

许知枫大声抱怨，临走前还踩了谢知言一脚。他没有看过那双蓝色的眼睛，哪怕只是仔细观察一次，揣测平静下的希冀。如果他这么做了就会发现，在始终如一的淡漠后还有一丝渴望。

渴望被接纳。

渴望被关怀。

许知枫生来就有的某些东西，是谢知言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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