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那团重物直坠,“咚”砸在她鞋尖,血点溅起,像雪里绽开的小小红梅。
沈鸢屏住呼吸,指尖死死抠住门框,才没惊叫出声。
赵嬷嬷回头,灯影下的皱脸满是不耐:“死人罢了,侧妃莫怕。”
死人?她喉头滚动,借雪光俯看——青衣小厮,颈缠白绫,舌紫眼突,胸口插着半截喜秤,红漆剥落,像被折断的鸳鸯。
“喜秤挑盖头,红绸落,夫妻白头。”赵嬷嬷踢开尸身,语气冷淡,“王爷不喜浪费,既冲喜,就用到该用的地方。”
沈鸢心口收紧,抬眼望进屋内:黑漆漆的堂,四角白蜡高烧,烛芯噼啪炸响,像催命更鼓;正中乌木棺,棺头钉红绸,金喜字晃得人眼疼。
“侧妃,请跪。”两个婆子按她肩,力道沉如铁钳。她膝弯一软,重重磕在青石砖,痛得眼前发黑。
铜盆端来,盛满鲜红液体,腥气扑面。“蘸血点额,礼成。”赵嬷嬷冷声。沈鸢指尖颤,血冰凉,像雪里掺冰碴,却不敢缩手。
她瞥见棺盖虚掩,缝里漆黑,仿佛有人窥视。下意识抬眼——一对眸子亮得异常,带着笑,像猫见鼠;再定睛,眸子消失,只剩沉沉黑暗。
血指按向她眉心,冰凉一触,瞬间温热。“礼成——”众人齐喊,声音空洞,回荡梁间,像提前唱好的丧曲。
沈鸢深吸口气,稳声:“王爷何在?”赵嬷嬷挑眉,似意外她开口:“王爷病重,不能相见。”“既拜堂,需见礼。”她声音软糯,却带执拗。
赵嬷嬷眯眼,冷笑:“侧妃心急,随我来。”一行人绕过后廊,风卷雪扑灯,烛影乱晃;地上血迹蜿蜒,像暗红长蛇引路。
后堂门开,药香扑面,苦得发涩。屋内只点一盏琉璃灯,罩黑纱,光线暗淡。榻上男人白衣散乱,面色惨白,唇却艳得异常,像才咬破活物喉管。
男人睁眼,眸色深如墨潭,向她勾指:“来。”黑釉茶盏端来,壁凉如铁。沈鸢双手奉茶:“王爷请用。”
男人不接,淡声:“你怕么?”她指尖微颤,却答:“妾身不怕。”
“很好。”他抬手掀翻茶盏,“啪”脆响,瓷片四溅,火盆火苗轰地窜高,舔上她袖口,焦糊味弥漫。
男人低笑:“茶翻了,侧妃可知何意?”沈鸢抬眼,声音轻却清晰:“茶凉人走,王爷教妾身——留得住热,才能留得住命。”
“留得住热,也能烫手。”他收手,乌珠串轻撞,哑铃无声,“本王喜静,侧妃少出门。”
说罢转身,狐毛扫过火盆,火星乱舞。灯影拉长他的背影,投在乌木棺上,像另一具无形尸身。
赵嬷嬷上前:“侧妃,请随老奴去寝院。”沈鸢颔首,再回望——棺盖严密,红绸喜字被灰染得暗淡,像即将收鞘的刀。
她转身,跟着赵嬷嬷踏进风雪长廊。远处银铃轻响,穿透黑夜——本该无声的铃,像一句催促:游戏才刚开始。
沈鸢指尖掐进掌心,嘴角微弯——怯懦庶女已死,活下的是一把未开锋、却知烫手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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