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梓木棺里,腐土的腥气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将墨斯越包裹得密不透风。他猛地睁开眼时,瞳孔还凝着濒死时的失重感,指尖却先触到了粗糙的棺壁——不是悬崖下棱角分明的乱石,也不是深潭刺骨的冷水,而是被匠人精心打磨过的木纹,带着几分陈旧的温润。
胸腔剧烈起伏,他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般呛咳起来,浑浊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泥土与香灰的味道,呛得他眼泪直流。剧烈的动作带动着棺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在寂静的灵堂里格外刺耳。外面隐约传来女子压抑的啜泣声,熟悉又陌生,是记忆里最清晰的温软嗓音,带着撕心裂肺的懊悔:“儿啊,是母亲不对……若不是娘灵力不济,怎会让你失足坠崖……你走了,娘可怎么活啊……”
沈韵清的声音裹着浓重的悲伤,一字一句钻进他的脑海,与那些被宗门秘术篡改得天衣无缝的画面瞬间重叠:幼时深夜,她坐在油灯下为自己缝补磨破的法袍,指尖被针扎破也只是含着泪笑;少年时他进山历练遭遇低阶妖兽,灵力低微的她硬是挡在他身前,用单薄的身躯护住他,后背被妖兽利爪划开长长的血痕;坠崖那日,云雾缭绕的悬崖边,她苍白着脸伸出手,指尖离他只有寸许,却终究因灵力耗尽双腿一软,直挺挺地晕倒在崖边,眼睁睁看着他像断线的风筝般坠落……这些记忆如同刻在灵魂上的烙印,带着温度与痛感,让他刚苏醒的胸腔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
“娘……”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牵扯着喉咙的灼痛。
棺盖被猛地推开,刺目的光线涌进来,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沈韵清那张泪痕斑斑的脸映入眼帘,鬓发散乱,原本精致的衣裙沾着泥土与草屑,眼眶红肿得像核桃。她瞳孔骤缩,先是极致的惊惶,随即化为失而复得的狂喜,不顾旁人阻拦,一把将他从棺木里拽了出来。
“斯越!我的儿!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双臂紧紧箍着他,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骨血里。他浑身沾满尘土与细碎的木屑,衣衫破败不堪,裸露的皮肤上还留着崖边刮擦的伤口,却在母亲温热的怀抱里,感受到了记忆中反复出现的暖意。
周围参加葬礼的沈家族人哗然一片,“诈尸”的惊呼、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面露惊惧,下意识地后退;有人窃窃私语,揣测着这违背常理的变故;还有几位族老面色凝重,相互交换着眼神。沈韵清却不管不顾,只是紧紧抱着他,泪水汹涌而下,打湿了他的肩头,嘴里反复念叨着:“都怪娘,都怪娘没护住你……你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连夜将他带回沈家老宅深处的院落,对外只称是“先祖庇佑,死而复生,需闭门静养以谢先祖”,暗地里却动用宗门秘术,再次加固了那段被篡改的记忆。墨斯越这个名字,连同他原本的家族渊源,都被悄悄抹去。他成了沈斯越,被沈韵清藏在深院之中,每日由她亲自照料饮食起居,传授基础的灵力心法。那些关于“墨”姓的过往,那些可能存在的真相,都被一层厚厚的迷雾掩盖,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没几日,沈韵清便带着他,嫁给了邻城的陈家主陈宏远。陈家是当地的望族,陈宏远为人温和,对沈韵清带着几分敬重,对她带来的“儿子”也并未苛待。红烛高照的新房里,沈韵清摸着他的头,指尖带着微凉的暖意,柔声道:“斯越,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从今日起,你就叫陈斯越,忘了过去的那些不愉快,咱们在陈家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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