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竹安静地站在他面前,偏着头,似乎在理解他这复杂而剧烈的情绪波动。她不懂生死的沉重,不懂友情的羁绊,但她“看”到了他的痛苦。她回想起在街上、在府中见过的,那些安慰人的场景。
于是,她有些生疏地、却异常坚定地走上前,伸出双臂,轻轻地、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抱住了微微颤抖的范闲。
她的拥抱没有任何暖意,却有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定的力量。
然后,她学着记忆中那些安慰的话语,用她那特有的、平淡无波的语调,一字一句,堪堪说道
七竹:腾梓荆,甘愿用命救你。
七竹:他早就,把你当做家人。
七竹:这世上,若没有让你甘愿赴死的人,活着……何其无趣。
……
范闲猛地一震,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七竹那张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她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范闲不知道答案,但在此刻,情感上,他更愿意相信——是他的小七,在努力地“成为”一个更懂他的人。
七竹并没有松开拥抱,她的手臂依旧维持着那个有些生硬却坚定的姿势。
范闲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微凉的温度,闻到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皂角与一丝极淡、仿佛来自雪山之巅的清冷气息,这气息奇异地抚平了他灵魂深处的焦躁与创痛。
他没有动,任由自己沉浸在这个冰冷又温暖的矛盾怀抱里。脸颊隔着衣料,能感觉到她肩胛骨的轮廓,瘦削,却蕴含着能撼动山岳的力量。他闭上眼睛,将全身的重量稍稍倚靠过去,如同远航的舟船终于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轻浅的呼吸声,以及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过了许久,范闲闷在她肩头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脆弱
范闲:……我知道他是个笨蛋……可我这心里……还是疼,还是怕……
怕失去,怕辜负,怕这世间唯一肯用命换他活的朋友,真的就此消失。
七竹安静地听着。
她无法完全理解这种复杂的“疼”与“怕”,但她能感知到范闲身体的微颤和声音里传递出的痛苦波动。
她空茫的眸子“望”着虚空,似乎在回忆更合适的下一步动作。
她回想起来府里送菜的老农安慰哭泣的孙儿,不仅仅是抱着,还会……
于是,她抬起一只手,有些迟疑地、然后模仿着记忆中的节奏,非常轻、非常笨拙地,在范闲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生涩地拍打着。
这动作毫无技巧可言,甚至显得有些僵硬,与她平日里战斗时的行云流水判若两人。但就是这份笨拙,这份明显是“学习”而来、只为安抚他的努力,比任何娴熟的安慰都更能击中范闲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他喉咙哽咽,更加用力地回抱了她一下,仿佛要将她身上那份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力量汲取过来。
范闲:小七
他低声唤她,声音里带着依赖,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范闲 谢谢你……谢谢你带他回来……也谢谢你……在这里。
“谢谢你,在我几乎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用你的方式,给了我光亮和支撑。”
七竹没有回答“不用谢”,她只是停止了拍打,重新将手臂环紧,用一种平静到近乎誓言般的语调,重复并完善了她之前的认知
七竹:你在,家就在。
七竹:腾梓荆,是家人。
七竹:我,也在。
她没有说“我不会离开”,但“我在”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显沉重和真实。
这是七竹的承诺,亦是……或许悄然滋生的、独属于范闲的例外。
范闲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靠着她,任由时间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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