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沉璧（37）

弘历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先是错愕，随即一点点变得铁青。在民间习俗中，祭奠时香火无故熄灭，是极为不祥的征兆，往往被认为是被祭奠者“不受此香”，或是有莫大冤屈、或是……血脉不亲，鬼神不享！

联想到魏璎珞与傅恒过往的纠葛，联想到傅恒前几日在延禧宫外的“驻足”，再联想到昭华那依稀与魏璎珞相似、却似乎找不到太多自己影子的眉眼……一股混杂着被冒犯的愤怒、猜疑被印证的冰冷以及丧失颜面的羞耻感，如同毒火般窜上弘历的心头！

他死死盯着那三炷熄灭的香，眼神阴鸷得吓人。

魏璎珞也看到了这一幕，她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瘫软下去，被明玉死死扶住。她看向弘历，看到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怀疑与冰寒，心中一片悲凉与绝望。女儿尸骨未寒，她的丈夫，一国之君，竟然在女儿的灵前，因为如此无稽的“意外”，怀疑起女儿的出身？！

“皇……”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李玉反应极快，立刻上前，声音发颤：“皇上息怒！定是……定是香受潮了，奴才这就换新的！”他慌忙从内侍手中接过新的线香，亲自就着长明灯点燃，确认燃得极旺，才颤抖着奉给弘历。

弘历冷冷地瞥了那香一眼，又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绝望看着他的魏璎珞，最终，还是接过了香。这一次，香顺利地插入了香炉，青烟袅袅升起。

但他方才那瞬间的僵硬、铁青的脸色以及眼中毫不掩饰的猜忌，早已被灵堂内所有有心人看在眼里。众人噤若寒蝉，连哭泣声都低了下去。

丧礼在一种极其诡异和压抑的气氛中继续进行，但每个人心中都明白，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皇上对令贵妃，乃至对逝去的昭华公主的信任，因为这几桩接连发生的事情和这次“点不着香”的意外，出现了巨大的、难以弥补的裂痕。

沉璧因有孕在身，并未亲临丧礼，但在承乾宫，她也很快得知了灵堂上发生的一切。她抚摸着微隆的小腹，眼神幽深。

“香熄了……”她低声自语。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连上天都在助她？她不需要亲自去散布什么，皇上心中的疑窦，已经足够深了。魏璎珞此刻，恐怕是雪上加霜，痛不欲生。

而弘历，在离开灵堂后，独自一人在养心殿坐了很久。他挥退了所有宫人，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沉璧之前的话，傅恒驻足的身影，以及那三炷在他手中诡异熄灭的香。他对魏璎珞的怜惜，在巨大的猜疑面前，开始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背叛的屈辱和愤怒。他甚至开始觉得，昭华的夭折，或许也是一种“天意”……一种，对他某种隐晦耻辱的清洗。

昭华公主的夭折与灵堂上那诡异熄灭的香，如同两道沉重的枷锁，不仅锁住了魏璎珞的生机，也在弘历心中投下了难以消散的阴影。尽管魏璎珞强撑着处理完女儿的丧仪，但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精魂，昔日那份明艳张扬、机敏锐利消失殆尽，只剩下沉沉的暮气与挥之不去的哀戚。弘历虽未明着惩戒，但前往延禧宫的次数锐减，偶尔驾临，也是相对无言，气氛冷凝得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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