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峥篇：叩问本心（上） (4-2)

看到三人进来，他抬起眼，脸上露出微笑，目光在林铮脸上短暂停留，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便如同穿透一切般，落在了刘峥身上。

“大师。”林铮大大咧咧地打了个招呼，自顾自地在旁边的蒲团上盘腿坐下，动作虽不雅观，却透着一股率真。

刘峥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依照晚辈见长辈的礼仪，深深鞠了一躬：“摩诃大师。” 陈渊也跟在儿子身后，恭敬地行礼。

摩诃大师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他亲手为三人斟上清茶，茶汤澄澈，香气清幽。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煮水的咕嘟声和窗外隐约的鸟鸣。

摩诃大师放下茶壶，双手自然置于膝上，再次看向刘峥。他的眼神澄澈如镜，仿佛能映照出人内心最深处的波澜。他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接切入了核心，而这一次，他开口所用的，依然是古意盎然的文言：

“林居士日前传讯于老衲，言及公子心有所困，如龙困浅滩，雀锁金笼。今日一见，公子郁结之气未散，眼底深处，渴慕自由，虽微末，却未泯。老衲感念林兄苦心，故邀公子前来，煮茶一叙，或可略解心尘。”

陈渊脸上顿时显露出明显的茫然，他努力听着，但显然无法完全理解这言辞中的具体含义，只能大致猜到是与刘峥的心境有关，不由得有些局促地看向儿子，又看看林铮。

刘峥的心猛地一紧。尽管有所准备，但当摩诃大师如此直接地道破他的处境时，他依然感到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无措。他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不敢与摩诃的眼睛对视。

就在这时，林铮“啧”了一声，拿起茶杯一口饮尽，然后用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和直白的粤语，开始了他的“翻译”：

“摩诃大师系话，我同佢讲你最近唔系几开心，好似条龙困住喺浅水洼，只雀仔俾金笼锁住咁！佢话睇你个样，就知你心里头仲系好翳（压抑），但系呢，你对自由嘅渴望，仲未死晒！佢今日系睇我面子上，特意叫你过嚟饮杯茶，睇下可唔可以帮你通下个心塞！”（摩诃大师是说，我跟他讲你最近不太开心，好像龙困在浅水洼，雀仔被金笼锁住那样！他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很压抑，但是呢，你对自由的渴望，还没完全死掉！他今天是看我面子上，特意叫你过来喝杯茶，看看能不能帮你通通心塞！）

林铮这番“翻译”，将摩诃大师文雅含蓄的表达，瞬间拉到了市井街头的直白层面。“龙困浅水”、“雀锁金笼”变成了“唔开心”、“翳（压抑）”，“渴慕自由”变成了“对自由嘅渴望未死晒”，“略解心尘”变成了“通下心塞”。虽然失却了原文的意境，却精准地抓住了核心意思，瞬间冲淡了因文言带来的隔阂与沉重感。

陈渊这才恍然，担忧地看了刘峥一眼。

刘峥感激地瞥了林铮师傅一眼，师傅的插科打诨，像是一道透气口，让他得以喘息。他重新抬起头，努力迎向摩诃大师的目光，轻声道：“多谢大师关爱，林铮师傅……一直很照顾我。”

摩诃大师对于林铮的“翻译”不以为意，反而微微一笑，似乎乐见其成。他继续用文言说道：“公子不必言谢。世间众生，皆在樊笼，无非大小材质之别，锁链形态之异。金丝雀笼，与那朽木囚枷，于被困之灵而言，其苦同也。所不同者，金笼华美，常使内中之鸟，忘却飞翔本能，甚至……以笼为荣。”

他的话语不急不缓，却字字敲打在刘峥的心上。

再入深潭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