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陆沉锋换好衣服，在玄关处穿鞋，感觉自己不是去执行公务，而是要去奔赴刑场。他看了看院子里那个歪着脑袋的雪人，又看了看手里啃了一半的冻梨。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就在这时，胡九黎从楼上下来了。陆沉锋抬头一看，嘴里的冻梨差点掉在地上。下来的是一个“姑娘”。长发及腰，肤白貌美，一双狐狸眼顾盼生辉，身上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色羽绒服，更衬得人清丽出尘。陆沉锋的大脑宕机了三秒。他手里还拿着那颗黑乎乎的冻梨，整个人僵在原地。淦！这妖精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你……”陆沉锋指着他，不，是“她”，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胡九黎，或者说女版的胡九黎，走到他面前，还体贴地弯下腰，帮他整理了一下没拉直的衣领。“入乡随俗。”“她”开口了，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娇俏。“我们今天的任务地点是猫咖，女性身份更方便开展工作，不是吗？”方便个锤子！陆沉锋在心里咆哮。你顶着这张脸出去，是想让全东北的男人都来跟你“方便方便”吗？“赶紧换回来！”陆沉锋压低了声音，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一路狂飙。“来不及了。”胡九黎说。话音刚落，院子的大门就被人“哐哐”拍响了。“陈锋在家吗？王大妈给你送酸菜来了！”陆沉锋的身体瞬间僵硬。王大妈，村里广播站的站长，情报网的蛛网核心，一个能在三分钟内把“谁家母猪生了”的消息传遍全村的传奇人物。完蛋。这是陆沉锋脑子里唯一的念头。他想把胡九黎塞回楼上，但王大妈已经自来熟地推开了院门。她一眼就看到了玄关处的两个人，一个穿着制服正襟危坐的陆沉锋，还有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大姑娘。王大妈的脚步顿住了。她手里拎着的一大罐酸菜都晃了晃。她的表情从“送温暖”的慈祥，迅速切换到“发现新大陆”的惊喜，最后定格在“我磕到了”的狂喜。陆沉锋绝望地闭上了眼。他已经能预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哎哟！陈锋！你这孩子，什么时候领回来这么俊俏一个大姑娘，也不跟大妈说一声！”王大妈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把酸菜罐子往鞋柜上一搁，拉着陆沉锋的手就开始嘘寒问暖。她的分贝之高，陆沉锋怀疑方圆五百米内的狗都得跟着叫两声。“这是……我同事。”陆沉锋感觉自己的舌头打了结，说出的解释苍白无力。王大妈给了他一个“你小子还跟我装”的表情，然后越过他，热情地看向胡九黎。“姑娘，你别听他的，这孩子就是脸皮薄！来，快进屋坐，外面多冷啊！”胡九黎非常配合，对着王大妈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然后轻轻“嗯”了一声，侧身进了客厅。那个娇羞的模样，那个乖巧的态度。陆沉锋感觉自己的心正被人用钝刀子割。这妖精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来看自己笑话的！王大妈把胡九黎按在沙发上，自己也跟着坐下，那架势，活脱脱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姑娘，你叫啥名啊？哪里人啊？”“阿姨好，我叫九黎。家……离这里挺远的。”胡九黎答得滴水不漏，还顺手给王大妈倒了杯热水。陆沉锋站在一边，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道具。王大妈被这一声“阿姨”叫得心花怒放，抓着胡九黎的手更紧了。“哎哟，真是个好孩子！我们陈锋就是闷了点，人还是不错的！你们俩……啥时候办事的？”“噗！”陆沉锋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王大妈！”他急了，“我们真就是同事！来这边出差的！”王大妈回头瞪了他一眼。“出差？出差能住家里来？你当我傻啊！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不主动呢！你看把人家姑娘给委屈的！”说着，她还拍了拍胡九黎的手背，以示安慰。胡九黎顺势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陆沉锋的世界观，今天第二次碎了。他现在怀疑，胡九黎的本职工作不是妖，是演员。奥斯卡都欠他一个小金人。就在陆沉锋百口莫辩，脸红得快要滴血的时候，门口又传来了动静。“老王，你跑这么快干啥！粘豆包都快凉了！”李大妈和张大妈联袂而至，手里一个捧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粘豆包，一个拎着一袋自家种的冻柿子。她们一进门，就看到了沙发上的“世纪会晤”现场，立刻加入了战局。“哎哟，这就是陈锋的对象吧？长得可真水灵！”“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陈锋这小子，有福气啊！”客厅里瞬间变成了菜市场。三个大妈围着胡九黎，问题一个比一个劲爆。“九黎啊，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呀？”“彩礼准备要多少啊？我们这边的规矩你可得提前了解了解！”“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早点生，我们还能帮你带带！”陆沉锋站在包围圈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试图插话，但他的声音完全被大妈们的热情给淹没了。“我们……”“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王大妈一句话就把他怼了回去。陆沉锋崩溃了。我才是你看着长大的小孩啊！这个来路不明的才是外人啊！胡九黎被围在中间，应付得游刃有余。面对各种盘问，他时而娇羞低头，时而温言软语，把几位大妈哄得眉开眼笑，就差当场认他做干女儿了。张大妈甚至已经开始规划婚宴了。“村东头老孙家那头猪最肥，到时候杀了，办个流水席！全村都来热闹热闹！”完了。这下全村都知道了。陆沉锋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向了一个无法预测的诡异方向。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拨开人群，冲到了沙发前，指着那个正贤惠地给大妈们递粘豆包的“绝世美人”，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都别说了！”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三位大妈都惊讶地看着他。胡九黎也停下了动作，抬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望着他。陆沉锋涨红了脸，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是男的！”空气凝固了。足足五秒钟。王大妈率先反应过来，她走到陆沉锋身边，痛心疾首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你这孩子！怎么能开这种玩笑！你看你把九黎给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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