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4-2)

　　包厢内光线昏暗，只有壁炉里跳动的火焰和几盏镶嵌在墙壁上的夜露花盆栽提供照明，四壁竟然镶嵌着不少水银有些剥落的镜子，使得空间显得幽深而扭曲。

　　一个穿着深紫色长袍，脸上戴着一张毫无表情的白色陶瓷面具的身影，正背对着我，站在最大的那面镜子前。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

　　面具的眼孔后，一双锐利得如同鹰隼的眼睛，立刻锁定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探究欲。

　　是收藏家克鲁尔先生。

　　虽然他未发一言，但我瞬间就认出了他——宴会上那种令人不适的，仿佛在评估一件艺术品的目光，我绝不会认错。

　　“你来了。”

　　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显得有些沉闷，却依旧带着那种特有的抑扬顿挫的腔调：“请坐，琪思思·肖恩先生。”

　　我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克鲁尔先生？ 这些无聊的把戏，可以停止了吗？ 您的礼物，我原封不动地带来了。”

　　我将手中提着的那个装着所有匿名物品的匣子放在门口的矮几上。

　　“无聊？”他轻笑一声，笑声在空旷的包厢里回荡，带着一丝讥诮，“不，亲爱的孩子。这绝非无聊，这是一场追寻，一场跨越了时间的，对‘真实’的朝圣。”

　　他示意了一下壁炉旁两把相对放置的高背椅：“请坐吧。既然来了，何不听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前朝，关于一位传奇祭司，以及关于神性本质的故事。听完之后，如果你依然认为这是无聊的把戏，我保证绝不会再打扰你。”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椅子前坐下。

　　我需要知道他的最终目的。

　　壁炉的火光在他光滑的面具上跳跃，映出诡异的光影。

　　他在我对面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开始了他的讲述。

　　他的声音如同催眠师的低语，缓缓流淌在昏暗的房间里。

　　“很久以前，在可兰特王朝覆灭的前夕，有一位名叫‘寂’的祭司长老。他并非出身本地贵族，而仅仅是被俘虏的亡国奴隶，却凭借对信仰深邃而独特的理解，以及他的个人魅力，登上了神殿的权力顶峰。他主张一种 ‘升华’的神格，认为暗月圣母并非需要鲜血献祭的，充满报复心的神祇，而是一种更强但更抽象的存在：一种包容万物、消解界限、回归虚无的 ‘容器’。他几乎成功了，说服了当时的君主废除血祭，改革教义。但他低估了旧势力的反扑和人性的贪婪，王朝在内忧外患中崩塌，‘寂’也随着那座暗月神殿，也一同消失不见。”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寂”。

　　这个名字，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那本古籍中提到的“心噬”秘术，那个需要撕裂灵魂制作“毒针”的可怕诅咒，难道这个“寂”，就是那个施术者？ 那个造成我灵魂残缺、终生被寒意折磨的本体？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克鲁尔似乎没有察觉我的异样，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他继续用那种梦呓般的语调说道：“我一生痴迷于收藏‘完美’之物。直到几年前，我从一个古董商手中，购得了一面据说来自可兰特王朝宫廷，背面刻有‘寂’字徽记的银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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