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善宫的夜 (2-1)

夜，深了。

长安城，却因为白天的喧嚣，而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东宫门口，程咬金和秦叔宝，这两个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此刻却像两个市井泼皮，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得震天响。

“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程咬金嗓门最大，哭声里带着三分悲愤，七分煞气，“我们秦王，为国尽忠，为大唐流血流汗，到头来，却要被奸人陷害，要被逼死了啊！”

“没天理了！没天理了！”秦叔宝虽然没有程咬金那么夸张，但也是一脸悲愤，引得围观的百姓，无不唏嘘感叹。

东宫的卫兵，气得脸都绿了，但李元吉有令，只能“好言相劝”，不敢动粗。一时间，东宫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成了长安城里最热闹的地方。

“构陷忠良”、“逼死秦王”的字眼，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全城。无数百姓，都在为李世民鸣不平，舆论的天平，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倾斜。

而此时，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庆善宫内，悄然进行。

尹德妃，正斜倚在软榻上，由宫女为她捶着腿。她年约四十，风韵犹存，眉宇间，自有一股久居深宫的威仪。

“娘娘，秦王府的长史，房玄龄，在宫外求见，说有……要事，密禀。”一名心腹宫女，低声禀报道。

“房玄龄？”尹德妃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他这个时候来见我，所为何事？”

“他只说，此事，关系到娘娘的安危，也关系到……整个后宫的安宁。”

尹德妃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虽然不参与前朝的储君之争，但并不代表她一无所知。她知道，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而房玄龄，是李世民最核心的谋士。他深夜前来，还说出这样的话，事情，恐怕非同小可。

“让他，从侧门进来，到暖阁见我。”

“是。”

片刻之后，房玄龄，一身便服，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暖阁。

“臣，房玄龄，参见娘娘。”

“房长史，不必多礼。”尹德妃挥退了左右，暖阁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你说，有要事，关系到本宫的安危？”

房玄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两份卷宗，恭敬地，放在了桌上。

“娘娘，请看。”

尹德妃拿起第一份卷宗，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

那正是那份，伪造的“秦王谋反”的军报。

“放肆！”她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这……这是从何而来？！秦王忠心耿耿，岂会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娘娘息怒。”房玄龄的语气，依旧平静，“这份军报，是太子殿下，从一名传令兵身上‘搜’出来的。如今，太子正以此为据，请求陛下，彻查秦王。”

尹德妃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她比谁都清楚，李渊的多疑。一旦“谋反”的罪名被坐实，别说是李世民，就是整个秦王府，都会被夷为平地！

“这……这可如何是好？”她有些慌了神。

“娘娘，请看第二份。”房玄龄，指了指另一份卷宗。

尹德妃颤抖着手，打开了第二份卷宗。

这一看，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卷宗里，记录的，是东宫如何用金钱和官位，收买天策府的一名典签官，又如何伪造军报，企图陷害秦王的全过程。人证、物证、时间、地点，一清二楚，逻辑严密，毫无破绽。

“他……他竟敢如此！”尹德妃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她不是震惊于李建成的狠毒，而是震惊于他的愚蠢！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简直是在侮辱皇帝的智商！

“娘娘，您现在明白，为何臣说，此事关系到您的安危了吗？”房玄龄，缓缓地说道。

“秦王若倒，太子便再无掣肘。他今日敢用这种手段，对付手足兄弟，明日，就敢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后宫的任何一个人。甚至……对付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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