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4-1)

北风卷着黄沙掠过荒原，远处天边的残阳像泼洒的血，将整片大地染得猩红。萧景琰骑在马上，一身粗布衣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谢沉舟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背上。

他们已经沉默地走了整整一日，从昨夜那场混战中脱身，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上。马蹄踩在干裂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某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前面有座破庙。”谢沉舟忽然开口，声音低哑，带着几分疲惫。

萧景琰没应声，只是微微扯了扯缰绳，让马儿往那边偏了些。

两人下马，走进那座早已荒废的庙宇，屋檐塌了半边，神像也倒在地上，脸上还残留着战火留下的焦痕。萧景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靠在门框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谢沉舟站在他对面，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忽然蹲下身，伸手去撩他额前的碎发。

“别碰我！”萧景琰猛地抬手，挡开了那只手。

动作太急，两人手臂相撞，发出一声轻响。

谢沉舟没动，眼神却暗了几分：“你额头破了。”

“我自己会处理。”萧景琰语气冷淡，低头从怀里摸出块破布，胡乱地按在额角。

谢沉舟看着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烦躁。他站起身，走到旁边坐下，沉默片刻，才淡淡道：“昨晚那一箭，是我故意放慢的。”

萧景琰抬头看他，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

“如果我再快一点，你就能避开。”谢沉舟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我没那么做。”

“你想说什么？”萧景琰皱眉。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谢沉舟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我不是你的敌人。”

萧景琰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擦拭伤口。血迹已经凝固，擦起来有些费劲。他忽然觉得手腕一紧，是谢沉舟的手。

“你别动。”谢沉舟低声说了一句，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割下自己衣角的一块布，替他包扎。

萧景琰没挣开，但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到底是谁？”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你说你是浮影阁的人，可你做的事，从来不像是为了他们。”

谢沉舟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觉得我是谁？”

“我不知道。”萧景琰咬牙，“我只知道你救过我，也害过我。你说要帮我夺回一切，可你又总是藏着掖着。你到底图什么？”

谢沉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想让你信我。”

“信你？”萧景琰嗤笑一声，“你让我怎么信你？你连自己是谁都不敢告诉我。”

“因为我怕。”谢沉舟忽然说。

萧景琰愣了一下。

“怕你信不过我，怕你恨我，怕你有一天，会亲手杀了我。”谢沉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萧景琰心头，“可我还是来了，还是选择了你。”

萧景琰看着他，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外面的风更大了，吹得庙里的灰尘四处飘散。两人之间一片寂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你到底是谁？”萧景琰再次问。

谢沉舟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继续给他包扎，动作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他。

“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萧景琰忽然开口，“但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背叛我，我会亲手把你埋了。”

谢沉舟抬眼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知道。”他说。

夜色降临，两人靠在墙角休息。火堆不大，但足够照亮彼此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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