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是被窗棂外漏进来的晨光刺醒的。
眼皮像坠了铅,她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首先撞进眼里的,是悬在头顶的青纱帐。绣着缠枝莲纹样的帐沿垂落,带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是檀香还是药草的清冽气息,绝不是她那间出租屋的化纤窗帘能有的味道。
这是哪儿?
宿醉的头痛还没散去,沈沅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得厉害,稍一用力,骨头缝里都透着股懒怠。她偏过头,想看看周遭环境,这一看,却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半拍。
临窗的紫檀木软榻上,斜斜倚坐着一个人。
月白锦袍松松地系着玉带,领口微敞,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锁骨。墨发如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落在饱满的额前,衬得那张脸愈发清俊得近乎不真实。他闭着眼,长睫如蝶翼般轻轻覆着,鼻梁高挺,唇线分明,就连下颌线的弧度,都像是被最顶尖的工匠精心雕琢过,带着一种清冷矜贵的疏离感。
晨光勾勒着他的侧脸轮廓,晕出一层柔和的金边,仿佛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里,不染尘埃,宛如画中走下来的谪仙。
沈沅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擂鼓般狂跳起来。
这张脸……她太熟悉了。
无论是史书上寥寥数笔勾勒出的冷峻画像,还是后世影视剧里演员们演绎出的各种版本,眼前这张脸,都完美得像是将所有想象揉碎了再重塑,却又带着一种真实到触手可及的质感。
这不是她昨晚熬夜看的那部清宫剧里的四爷胤禛吗?!
可不对啊!
史书记载,雍正帝刻薄寡恩,性情冷戾,是出了名的冷面王爷,铁腕君主。剧版虽然给他加了不少深情霸道的戏码,但那骨子里的阴鸷和疏离是藏不住的。
可眼前这位……
沈沅使劲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宿醉未醒,还在梦里。
哪有冷面王爷会有这么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哪有铁腕君主会露出这般……近乎柔和的睡颜?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软榻上的人似乎被她的动静惊扰,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极深的眸子,瞳仁是纯粹的墨色,像是寒潭深渊,一眼望不见底。刚刚睁开时还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蒙,转瞬便沉淀下来,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人心。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沅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这眼神……这才是她印象里的四爷!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醒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沈沅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份——这身绣着精致花纹的旗装,头上沉甸甸的珠钗,还有这古色古香的房间……她不是沈沅了,至少,不再是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大学生沈沅。
她成了这个身体的主人,一个……看起来似乎是四爷府里的人?
胤禛已经坐直了身子,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见她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头还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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