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儿童退烧贴淡淡的薄荷气息。小星星在药物作用下沉沉睡去,呼吸虽然还有些粗重,但已趋于平稳。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输液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规律地注入她细弱的血管。
风暴似乎暂时停歇,但空气中弥漫的张力,却比方才的混乱更加令人窒息。
Lynette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历经风雨却不肯折断的芦苇。她没有再看陆淮之,目光专注地落在女儿脸上,仿佛那是她世界里唯一的存在。但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警惕着门口那个男人的存在。
陆淮之没有离开,也没有再试图靠近。他依言站在门口,那个不远不近,既能看清她们,又不会过度侵犯的距离。昂贵的羊绒夹克肩上还残留着方才争夺孩子时被Lynette抓出的褶皱,但他浑然不觉。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背负着沉重罪孽的雕像,目光贪婪又痛苦地流连在病床上的小身影,和那个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女人身上。
“解释。” Lynette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冰冷如刀,划破了病房的寂静。她依旧没有看他。
陆淮之喉结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知道这一刻迟早要来,但当真要剖开自己那些卑劣的、不堪的动机时,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艰难。
“我……”他刚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我看到了《蚀》的海报。”
Lynette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但没有打断他。
“然后……我查到了你在纽约。”他省略了那些动用非法手段、疯狂搜寻的过程,只陈述结果,“我不知道孩子的事。直到……一周前。”
他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仿佛每个字都带着倒钩,撕扯着他的喉咙。
“我不知道她存在。”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苍白无力。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吗?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都成了无声的指控。
Lynette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他。那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嘲讽。
“所以,陆先生,”她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偶然发现了我的踪迹,出于……旧情?才追到纽约,并且恰好在我女儿生病的时候,像个守护天使一样出现在楼下?”
她的讽刺像鞭子,抽打在陆淮之的脸上。他无法辩驳。他最初的动机,夹杂着多少不甘、占有欲和被打脸的愤怒,他自己心知肚明。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他跟踪她,监视她,是不争的事实。
“那些‘好运’呢?” Lynette继续追问,眼神锐利如鹰,“早教中心的‘奖学金’?超市的‘免费礼品’?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洋娃娃——陆淮之,你用钱砸习惯了是吗?觉得用这种施舍的方式,就能弥补什么?还是你觉得,这样能让你躲在暗处,获得某种操控一切的快感?”
她一句句质问,将他那些笨拙的、试图弥补的行为,赤裸裸地摊开在灯光下,揭露其内核的傲慢与自私。
陆淮之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他无法否认。他当时确实是那样想的,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自以为是的的方式,试图介入她们的生活,却从未想过这本身就是一种侵犯。
“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他最终只能说出这句苍白无力的话。
“为我?” Lynette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深深的失望,“陆淮之,你从来都不知道我需要什么。以前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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