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当面考核，惊才绝艳辩 (2-1)

书吏的到访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虽暂时散去，水下却暗流涌动。我深知，仅仅是口头辩解和一本笔记，未必能完全打消某些考官的疑虑。科举场上的风波，有时并非源于才学不足，而是源于“不合规矩”带来的猜忌。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游学笔记》中关于水利、农事、乃至吏治的部分又仔细梳理了一遍，确保若再被问及，能对答如流，甚至引申发挥。同时，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此番州试因“嫌疑”被黜落，该如何利用这篇已然引起注意的策论，另辟蹊径，走“献书献策”或争取“特奏名”的路子。

就在这种忐忑与准备交织的等待中，放榜前一日，那名书吏再次来到了客栈。这一次，他的神色更加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柳公子，”他压低声音，“请即刻随我前往贡院后衙。诸位考官大人，要当面考核于你。”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我心中一震，随即涌起的竟是一股跃跃欲试的豪情。当面考核？正好！省得他们背后猜疑！

我整理了一下略显陈旧的青衫，深吸一口气，对书吏拱手道：“有劳上差引路。”

再次踏入贡院，气氛与考试时截然不同。穿过层层门禁，来到一处僻静的后衙花厅。厅内坐着三位官员，正中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锐利，身着绯色官袍，想必就是此次州试的主考官，很可能便是知州张咏本人。左右两位，年纪稍轻，应是副考官。

气氛凝重，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我上前几步，依礼参拜：“学生柳永，拜见诸位考官大人。”

“柳永，”主考官开口，声音平稳却自带威严，目光如炬地落在我身上，“你州试策论一文，观点倒也鲜明。只是其中所述‘清泉村水车’、‘长乐镇民情’，乃至诸多水利细节，闻所未闻，不免令人生疑。今日唤你前来，便是要当面考较，你所言是虚是实，腹中又有多少真才实学。”

“学生遵命。”我垂首应道，心知这是决定命运的时刻。

一位副考官率先发难，问的便是水车原理：“你文中言及水车‘以人力踏之，引水上山’，其力如何传导？齿轮、链辐如何布局？何以确信其能省力增效？”

我心中一定，这正是我烂熟于胸的内容。我不慌不忙，以手沾茶水，在旁边的矮几上画出简易结构图，从杠杆原理讲到齿轮传动，从水流落差讲到材料选择，解释得清晰透彻，甚至指出了现有设计中可以进一步优化的细节。我刻意用了些工匠术语，却又用浅显的道理说明白，听得那位副考官微微颔首。

另一位副考官则针对我文中对吏治的批评发问：“你言‘有司不顾地利，强征民力，终成废渠’，此言是否过于武断？为官者兴修水利，本为利民，纵有差池，亦属无心之失，岂可一概而论？”

这个问题更为尖锐，涉及对官员的评判。我略一沉吟，恭敬答道：“大人明鉴。学生并非一概否定兴修水利之举，亦知为官不易。学生所抨击者，乃‘不顾地利’、‘筹划不周’之行为。圣人有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若勘察不明，规划不精，徒耗民力国帑，非但无功，反而积怨于民，此非‘无心之失’，实乃‘失职之过’。学生以为，为官者当以民命国本为重，事前详加勘察，事后追责问效，方能不负朝廷重托、百姓期望。”

我既引用了圣人之言，又点明了问题的核心在于“失职”而非“无心”，言辞恳切，立场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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