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守护

博加克的黑色斗篷扫过古堡冰冷的石地面，他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急切：“大人，伯爵大人！您为什么不说？您化成蝙蝠，已经在暗中守护陈一飞好多年了！”

艾维森正站在窗边，指尖摩挲着窗台上那本被陈一飞遗落的《西游记》，书页边缘还留着对方的指印。听到博加克的话，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眼底的暗红没什么波澜：“说这些做什么。”

“为什么不说！”博加克猛地抬头，斗篷下的脸露出几分激动，“他每一次投胎转世，您都跟着。他前世是江南的书生，您就化作书院外的老槐树；他上一世是北平的学徒，您就守在他铺子对面的茶馆。他从地狱到天堂，轮回了这么多世，您为了了解他的去向，甚至不惜去查地府的存在，跟阎王爷讨价还价——这些他都不知道！”

艾维森转过身，走到石桌旁坐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缓慢而沉闷。他活了近千年，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却唯独在陈一飞的轮回里栽了跟头。第一次见到那个穿着粗布衫的少年在书院里读诗时，他就觉得心里某个尘封的角落被撞了一下，从那以后，便再也放不下。

“他每一次都不记得你。”博加克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不甘，“这一世他是陈一飞，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把您当陌生人，甚至怕您、躲您。大人，要不……”他顿了顿，语气狠了些，“把他的血全部吸光，让这个人类变成干尸，您就不用再受这份煎熬了！”

“闭嘴。”艾维森的声音陡然变冷，眼底的暗红瞬间加深，“谁准你说这种话的？”

博加克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属下知错，只是看您……”

“他不是用来‘解脱’我的工具。”艾维森打断他，拿起桌上的《西游记》，翻到被折角的一页——正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那一段，陈一飞在旁边用铅笔轻轻画了个小勾。他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他这一世，有外婆要照顾，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他想做普通人，那就让他做普通人。”

“可您守护了他这么久……”博加克还想再说，却被艾维森的眼神制止了。

“守护不是占有。”艾维森合上书，放回原处，“他每一世都活得认真，哪怕只是个普通人，也在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上一世他是学徒，攒了三年钱，就为了给母亲买一副银镯子；这一世他跑业务，拼了命地赚钱，就为了给外婆治病。这样的他，比任何长生不老都有意思。”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陈一飞应该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或许现在正坐在牧师的车里，手里握着回国的机票，心里惦记着外婆的病情。

“他不记得我，没关系。”艾维森轻声说，像是在对博加克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只要他每一世都能平安，能笑着吃饭，能为了在乎的人奔波，就够了。至于我……”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等。等他下一世轮回，等他再遇到我时，或许会觉得，这个穿黑礼服的男人，有点眼熟。”

博加克看着艾维森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他家大人要的从来不是陈一飞的记忆，也不是让他变成同类，只是想看着那个鲜活的人，在每一世里，都能好好活着。他低下头，恭敬地说：“属下明白了，大人。”

艾维森没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晨光，指尖又轻轻碰了碰那本《西游记》。或许，等陈一飞回国后，真的会寄来一本新的。到时候，他可以慢慢读，就像陪着那个凡人，一起经历那些烟火气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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