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最后的夏日 (2-1)

沈曦那句轻如羽翼的“我喜欢你”，像一颗投入心湖的蜜糖，瞬间融化，甜味丝丝缕缕地渗透进顾陌离的每一个细胞。那个夏夜返程的路，他骑得飞快，夜风鼓荡着他的衬衫，也鼓荡着他满溢的、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喜悦。他甚至开始觉得，或许命运并非总是残酷，或许他真能握住这一份偷来的时光。

接下来的日子，被某种回光返照般的绚烂填充。他们像所有普通校园情侣一样，牵手走过林荫道，在食堂分享一份冰淇淋，傍晚坐在操场看台上看日落，肩膀贴着肩膀，手指勾着手指。

顾陌离几乎要沉溺在这虚假的宁静里。他刻意忽略掉沈曦日渐苍白的脸色，忽略掉她偶尔停下脚步时细微的喘息，忽略掉她书包里似乎越来越频繁出现的药瓶轮廓。他像个鸵鸟，把头埋进名为“当下”的沙子里，拒绝思考明天。

但沈曦的变化，是无法真正视而不见的。她的食量变得很小，以前还能吃完一小份甜品，现在常常只动几口就放下勺子，笑着说“饱了”。她的睡眠似乎也很浅，有时午后在图书馆，顾陌离会发现她对着书本出神，眼下的淡青色阴影在白皙皮肤上格外明显。

她依然在笑，笑容却像晨曦中的薄雾，美丽，却缺乏温度，仿佛需要用尽力气才能维持。她的话也变少了，更多时候，只是安静地靠在顾陌离身边，目光望向很远的地方，带着一种顾陌离读不懂的、深沉的眷恋与诀别。

一天下午，他们坐在教学楼后的石阶上，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曦靠着顾陌离的肩膀，闭着眼睛，呼吸轻浅。顾陌离以为她睡着了，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

许久，他听到她极轻地开口，声音像梦呓：“顾陌离，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你去了很远的地方，会忘记这里吗？”

顾陌离心口一紧，低头看她。她依旧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柔弱的阴影。

“不会。”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手臂收紧了些，“有你在的地方，我怎么会忘。”

沈曦的嘴角微微弯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弧度，混合着欣慰与难以言说的悲伤。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更紧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像一只寻求温暖的小兽。

那一刻，顾陌离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这个女孩，正在以一种他无法阻止的速度，一点点地流失着生命力。那种即将失去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短暂的甜蜜。他抱紧她，仿佛这样就能把她留住。

暑假正式开始了，校园里渐渐空荡。离别的气息，不仅仅弥漫在毕业生之间，也弥漫在他们两人之间。顾陌离家族的压力与日俱增，父亲的电话越来越频繁，语气也越来越不耐。他知道，风暴即将来临。

而沈曦，也似乎在为某种必然的分离做准备。她开始整理笔记，把一些重要的书籍和资料细细归类。有一次，顾陌离甚至看到她在一个小本子上写着什么，看到他过来，她便迅速合上，若无其事地对他微笑。

那微笑，刺痛了顾陌离的眼睛。他明白，那个“不会不告而别”的承诺，她记得，她也在用她的方式履行。可她越是平静，越是安排得井井有条，顾陌离就越是心慌。这不像是一场短暂的假期分别，更像是一种……彻底的清算。

夏日最后的余威炙烤着大地，蝉鸣声嘶力竭。顾陌离看着身边安静看书的沈曦，阳光照在她近乎透明的耳廓上，他能看到她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一种巨大的、无力回天的悲伤将他笼罩。

那个夏天，我再也见不到她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