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山有木兮木有枝（上） (2-1)

苏昌河时常会想，明明他才是所有人中最早遇到陆知瑾的人。

是所有人中，爱她最长久的那个。

他的大半生都在那条看不见的河流里，入暗河多少年，就爱了她多少年。

陆知瑾或许不知道，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被带回暗河的第一天。

那时的他对一切未知都有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煽动了小半被抓来的无名者一起逃跑。

结局显而易见，他们被暗河的人抓了回来，原以为会被杀死，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了出来。

她明明看起来那么小，却不卑不亢地站在暗河长老面前，昂着头侃侃而谈，就像鬼哭渊与大家长交谈那次一样……原来冥冥之中，一切都有迹可循。

苏昌河真正走到陆知瑾面前，是第一次考核完的那个夜晚。

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

苏昌河很清楚，只要她想，她可以变得很强，成为这批无名者中真正最优秀的那一个，所以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也不明白，善良怎么会比性命还重要？

其实，那时的他很紧张，只是光顾着哭泣的陆知瑾没有察觉到他微微发颤的声线。

“十一号？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怎么会没见过，那是他一直注视的人啊。

他们说是十一号跟在八号身后，其实是八号站在十一号身边。

不过，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懂得爱呢？他不知道，他只是想还恩，想对她好，害怕她受伤，害怕失去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不安，开始害怕失去她……直到有一天，他害怕的噩梦变成了现实。

后来，他暗地里组建了彼岸。

彼岸？影子想要站在光明之下，便只能消失。

暗河？全部都要给她陪葬！

打消这个念头，是在再次见到陆知瑾后。

原来，当初在柴桑城的熟悉之感，不是错觉。

原来，她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有很多喜欢她的人，和她喜欢的人，真好。

在家园的那几年，是他前半生最幸福的时光，虽说每次都会忍不住忮忌叶鼎之那几人，可他还是为她高兴，高兴她终于离开了暗河，站在了光明之下。

山有木兮木有枝，苏昌河总是调侃苏暮雨，其实，他也是个胆小鬼。

如果不是因为帮萧羽夺权，陆知瑾主动来找他那次，或许他永远也不会跟她挑明。

那个夜晚，两颗真挚热烈的心紧紧相拥，从小喜欢到大的心上人在他耳边说，未来，他们一起。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房间，陆知瑾猛地惊醒，侧首看向身旁的苏昌河，下一刻放心呼出一口气，自然地坐起身贴近他。

“苏昌河，你做噩梦了吗？”

方才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一丝杀意。

肌肤相贴，苏昌河整个人都僵住了，身体本能地没有拒绝，短短的时间内，他压下推开她的念头无数次。

方才他醒来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清丽绝俗的面容，还有那片洁白胜雪的肌肤，一瞬间，他的眼神凌厉如刀锋，满是阴鸷杀气。

眼前这张脸他有印象，不久前他在柴桑城见过，是百里东君身边那个女子。

没有立刻动手，一是因为几乎同一时间，女子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杀意；二是她的身上，有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青木香气。

他的心里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缓了许久才颤抖着试探道：“我梦到鬼哭渊那天的场景了。”

“怎么突然梦到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

陆知瑾一愣，她知道，当年自刎一事，可能给苏昌河苏暮雨留下了心理阴影，但是这些年他们都没提起，她也没在意。

只是如今看着苏昌河的反应，或许昨夜的噩梦真的刺激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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