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钻入鼻腔,将许哲从深沉的黑暗中拉扯出来。
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他费力地掀开,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一片纯白的天花板,以及悬挂在支架上、正一滴一滴缓慢输液的透明袋子。
他愣了几秒,混沌的意识才逐渐归位。医院。记忆碎片纷纷涌回——郁禾骁家巨大的图书馆、讲解题目时突然袭来的眩晕,然后…是彻底吞噬意识的黑暗。
他猛地坐起身,一阵强烈的无力感和头晕目眩立刻袭来,让他又跌回柔软的枕头里,手背上的针头传来清晰的刺痛。
“醒了?”一个略显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许哲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转过头。郁禾骁竟然还在。
他坐在靠墙的那张看起来就不怎么舒服的单人沙发里,长腿随意伸展着,手机被扔在一边,看起来并没在玩。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似乎也没有平时那种拒人于千里的不耐烦。
“你…”许哲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粗糙的砂纸摩擦过喉咙,“我怎么在这里?”他明知故问,大脑却仍有些迟钝。
“你晕倒了,忘了?”郁禾骁站起身,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病房明亮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医生说你营养不良,过度劳累,低血糖。”他复述着医生的话,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许哲抿紧了苍白的嘴唇,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对方的视线。
最脆弱、最不堪的一面,又一次,完整地暴露在这个他最不想欠下人情的人面前。
这种无处遁形的感觉让他如芒在背。
“医药费…”他迟疑地问,心脏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沉,飞速计算着自己那可怜存款可能需要填补的巨大缺口。
“没多少。”郁禾骁打断他,语气依旧生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已经处理了。”许哲的心沉到了谷底。
又是这样。用钱轻而易举地解决所有问题,包括他带来的“麻烦”。
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比高昂的费用本身更让他感到一种无声的羞辱。
“多少钱?我会还你。”他坚持道,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目光倔强地看向郁禾骁。
他不能再欠下更多了,尤其是欠郁禾骁。
郁禾骁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许哲在这种时刻都不肯接受一点“施舍”的倔强,让他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升腾起来。
“随你便。”他转过身,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走回沙发坐下,却没有再拿起手机,只是目光投向窗外浓重的夜色。
病房里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只有输液器滴答的轻微声响,以及窗外远处城市传来的模糊噪音。
许哲安静地看着天花板,焦虑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失去的今晚的打工时间,明天的安排,还有…妈妈的电话。
他每晚都会给妈妈发短信或简短通话,昨晚她会不会担心?郁禾骁看似在发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落在病床上。
那个总是挺直脊背、眼神疏离冷静的人,此刻安静地躺在白色的被子里,显得格外单薄和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他想起医生的话“长期营养不良”“过度劳累”。所以,他那份优等生奖学金不仅要负担自己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还要支付母亲沉重的医药费?
所以他才会同时打几份工,累到在补习时晕倒?郁禾骁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心里那种闷涩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另一个世界的生存压力。三千万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块随时可以替换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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