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故地回响：执念与和解 (4-1)

裴柚安的指尖刚触到“老仓库”livehouse斑驳的木门，指腹就被门板上凸起的木纹硌了一下。那道划痕他记得清楚——六年前他在这里驻唱，有次收工太晚，吉他包的金属扣不小心蹭到门板，留下了这道浅褐色的印记。如今门板早已褪色，划痕却像一道时光的刻度，清晰地锚定着他与谢临舟初遇的那个夜晚。

“柚安哥，道具组已经在里面布景了，导演说等你熟悉完场地就开拍。”小夏抱着厚厚的剧本跑过来，怀里还揣着一个暖手宝，“这地方也太偏了，刚才打车过来的时候，司机师傅说这一片下个月就要拆了，要盖写字楼呢。”她说话时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转眼就被穿堂的晚风卷走。

裴柚安点点头，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旧木料、灰尘和淡淡松香的味道扑面而来，瞬间将他拉回十八岁的夏天。舞台还是当年那个略显破旧的木质舞台，台下的折叠桌椅积了一层薄灰，墙面上贴满了泛黄的演出海报——有他当年所在乐队的宣传画，也有其他小众乐队的演出信息，海报边角卷翘，像是被无数个夜晚的风反复摩挲过。角落里的调音台蒙着一块蓝色的绒布，布面上还沾着几滴干涸的咖啡渍，那是他当年熬夜改歌时不小心洒的。

他走上舞台，脚下的木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与记忆里的声响重合。指尖抚过舞台中央的麦克风支架，金属表面冰凉，却仿佛还残留着当年他唱歌时的温度。那时候他每天放学就往这里跑，抱着一把断过弦的旧吉他，从黄昏唱到深夜，台下最多的时候也只有十几个观众，谢临舟就是其中之一。

“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暖意。裴柚安回头，看到谢临舟正站在逆光里，身上的黑色大衣沾着未散的寒气，手里却提着一个保温袋。他今天本在邻市谈一个影视基地的项目，却特意赶在拍摄前过来，说是“怕你对着老地方触景生情，没人给你递热饮”。

“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裴柚安接过保温袋，打开就闻到了熟悉的红豆沙香味——还是他当年爱喝的甜度，红豆熬得软糯，入口即化。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在这里取景？”

“问了小夏。”谢临舟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舞台，眼底泛起一丝怀念，“还记得那天你唱完《尘埃》，我想找你要联系方式，结果你抱着吉他就跑了，说是要赶去便利店兼职。”

裴柚安忍不住笑了：“那时候我哪敢跟你要联系方式啊，你穿得那么正式，我还以为你是来收场地租金的，怕你跟我要演出费。”他想起那天谢临舟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穿着黑色风衣，指尖夹着一杯没动过的威士忌，眼神亮得像夜空中的星。那时候他只觉得这个观众格外专注，却没想到，这场短暂的演出，会成为两人命运交织的开端。

两人相视而笑，空气中的紧张感瞬间消散。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刺耳的争吵声。裴柚安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破旧羽绒服的中年男人，正被两个穿西装的人架着胳膊往外拖，男人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嘴里不停喊着：“这是我的地方！我不拆！你们不能逼我！”

“张叔？”裴柚安愣了一下，快步走过去。他认得这个男人，是“老仓库”livehouse的老板张建军。当年他在这里驻唱时，张叔总是给他留一碗热面，还免了他的场地费，说“年轻人追梦想不容易，我能帮一点是一点”。有次他发烧还硬撑着来唱歌，张叔发现后，硬是把他拽到后台，用生姜煮了一碗红糖水，看着他喝完才让他继续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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