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赵清璃悄无声息地回到听雨苑。
内室中,安神香的气息尚未完全散去,云岫在外间睡得正沉,对今夜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赵清璃轻轻合上后窗,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与柳随风那番暗室对谈,耗费的心神远比她预想的要多。
柳随风的话犹在耳边回响。李沉舟注意到了伞,甚至亲笔写下了“伞”字。这意味着,她不能再将碧水流光伞仅仅视为一件隐藏的底牌,它已然暴露在权力帮最高层的视线之下。柳随风的建议是“顺其自然,如实相告”,但这“如实”的尺度,却需要她自己去把握,如履薄冰。
她走到床榻边,掀开帐幔,将那柄碧水流光伞重新握在手中。伞身冰凉,内里流淌的碧色水光在黑暗中静谧生辉,仿佛有生命般与她掌心的微温相互呼应。今夜与柳随风的交锋,让她更清晰地意识到,这柄伞是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乃至扭转乾坤的关键倚仗。仅仅被动的“温养身心”是不够的,她必须更主动地去了解它,掌控它。
“水中灵气……月华……”她低声喃喃,想起自己之前只是被动地引月华滋养,却从未真正尝试过主动催动伞中蕴含的力量。柳随风提及的“引动水汽”之说,以及那日遇袭时伞自发的防护光晕,都暗示着此伞绝非仅有滋养之效。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升起:何不趁此夜深人静,尝试一番?
决心既下,她便不再犹豫。仔细聆听确认四下无人窥探后,她手持宝伞,再次悄声推开后窗,身形轻灵地掠出,并未走向院中开阔处,而是借着竹影假山的掩护,向听雨苑后方更为僻静的一处小花园潜去。那里有一方小小的池塘,池水引自活泉,正是试验“引动水汽”的绝佳场所。
今夜月色尚可,清辉洒落,为静谧的花园披上一层薄纱。池塘水面平静,倒映着天上疏星淡月。
赵清璃立于池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她回忆着那日遇袭时,情急之下灵力(或曰内力)自然灌注伞中的感觉。她缓缓将伞撑开。
伞面展开的刹那,月华仿佛被吸引,流淌汇聚于伞面之上,那原本就晶莹剔透的深海碧玉伞面,此刻更是光华内蕴,碧波荡漾,清澈的水光流转不息,将周围一小片天地都映照得如梦似幻。
她屏息凝神,尝试将体内那丝微弱却清冽的力量,缓缓导向握住伞柄的双手,再意图注入伞中。起初并无反应,就在她有些气馁之时,忽然感到伞身微微一震,伞骨上那些宛如千年柳枝的纹路似乎活了过来,散发出淡淡的青色光晕。
与此同时,她心念一动,想着“引水”。
奇迹发生了。
平静的池塘水面,以伞尖遥指之处为中心,悄然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紧接着,池塘表面的水汽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丝丝缕缕地升腾而起,在空中汇聚成一片薄薄的、肉眼可见的水雾,如同被驯服的精灵,缭绕在伞周尺许范围内,随着伞面的微光缓缓流动。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湿润清新的气息,沁人心脾。
赵清璃心中又惊又喜,继续尝试。她意念集中,想着“凝”。
那缭绕的水雾随之而动,迅速在她身前凝聚,眨眼间化作一面薄而透明、却隐隐散发着坚韧气息的水蓝色光盾,与那日遇袭时自动激发的光晕颇为相似,只是此刻更加凝实,如一面流动的碧水之墙。光盾之上,水波潋滟,月光下显得瑰丽而神秘。
她能感觉到,维持这面水盾需要持续消耗她的心力与那微弱的力量,但并非不可承受。她试着移动伞柄,水盾也随之移动,守护着她身前一方天地。
“散。”她意念再转。
水盾应声而散,重新化为氤氲水汽,继而如同被伞面吸收一般,悄然消散于无形,池塘水面也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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