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拾光食肆3 (2-1)

第三章 双皮奶与未拆的画稿

凌晨两点半的梧桐巷，连路灯都染上了几分倦意，昏昏地照着空无一人的石板路。拾光食肆的暖黄灯光却依旧亮得安稳，苏拾刚把许曼留下的信封收进抽屉，门帘就又被“哗啦”一声掀开，带进一阵带着凉意的风。

门口站着个穿蓝白校服的姑娘，扎着低马尾，刘海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手里还攥着一本卷边的数学练习册，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看到苏拾，她愣了愣，小声问：“阿姨，我……我能进来吗？”

苏拾点头，指了指靠窗的空位：“坐吧，刚做好的双皮奶，还温着。”

姑娘叫苏州州，是附近重点高中的高三生。今晚是模考成绩出来的日子，她数学又没及格，被班主任留在办公室谈话到深夜，回家的路上想起书包里还没写完的卷子，越走越憋得慌，拐进梧桐巷时，就看到了这家亮着灯的小店。

“您怎么知道我想吃甜的？”苏州州放下书包，书包带勒得她肩膀发红。她看着苏拾端来的玻璃碗——奶白色的双皮奶上撒着一层碎红豆，甜香混着奶香飘过来，让她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忽然就松了些。

“高三的学生，总需要点甜的提提神。”苏拾把勺子放在碗边，又递过去一杯温水，“我侄女以前备考的时候，每天都要吃一碗双皮奶，说吃了心里就不慌了。”

苏州州拿起勺子，轻轻挖了一勺双皮奶送进嘴里。奶味很浓，甜得刚好，红豆的绵密混着奶皮的滑嫩，在舌尖化开时，她鼻子突然一酸。上一次吃到这么暖的双皮奶，还是去年生日，妈妈在厨房忙了一下午做的，那时候她还没这么多压力，还能在写完作业后，窝在沙发上看一会儿喜欢的漫画。

“阿姨，您这儿真的……只要讲故事就能换吃的吗？”苏州州放下勺子，手指摩挲着玻璃碗的边缘，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她看到墙上的木板，也看到了苏拾放在桌上的旧本子，忽然觉得，或许在这里，她能说点不敢跟爸妈说的话。

苏拾把旧本子推到她面前，点了点头：“想说什么都可以，写下来也行，说出来也行。”

苏州州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忽然就红了眼眶。她拿起笔，笔尖在纸上顿了很久，才慢慢写下“苏州州”三个字。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苏州州的声音很轻，像怕打扰到什么，“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画画，妈妈说我有天赋，还送我去学了素描。那时候我最大的梦想，是考上美院，画很多很多好看的画。”

她的书包侧袋里，装着一本画稿本，里面夹着她偷偷画的插画——有放学路上的晚霞，有小区里的流浪猫，还有想象中美院校园的样子。可自从上了高三，这本画稿就再也没打开过。

“我爸妈说，画画没前途，不如考个好大学，选个稳定的专业。”苏州州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们给我报了三个补习班，每天放学要去补课到九点，回家还要写卷子到凌晨。我跟他们说我不想补数学，他们就说‘我们都是为了你好’，说‘你要是考不上大学，以后怎么办’。”

这次模考，她数学只考了58分。班主任找她谈话时，说“你再这样下去，本科线都够不上”；回家的路上，她收到妈妈发来的消息，问“成绩出来了吗？没及格就别回家了”。她站在路边哭了一会儿，却不敢哭太久，怕耽误了写卷子的时间。

“我现在一看到数学题就头疼，晚上也总失眠，总梦见考试的时候卷子写不完。”苏州州擦了擦眼泪，拿起勺子又挖了一勺双皮奶，“我有时候会想，要是我没那么笨就好了，要是我能让爸妈满意就好了。”

苏拾看着她，轻轻指了指她的书包：“里面装着画稿本吧？我刚才看到了，露出来一个角。”

苏州州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书包往怀里抱了抱，像怕被抢走一样。“我……我就是偶尔画画，没耽误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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