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梨香苑内烛火通明。谢梨打发走了丫鬟,独自坐在灯下,面前摊着的正是那块为哥哥编织剑穗剩下的深蓝色丝料。
她拿着料子比划来比划去,香囊套子?似乎太小了,体现不出她的“诚意”。荷包?先生好像不太用。帕子?又太过寻常。
忽然,一个念头猛地窜进她的脑海——里衣!
对!就是里衣!贴身穿的,最私密,也最能……取代之前那个女子触碰过的所有痕迹!
一想到那个女子曾为先生换过衣衫,甚至可能浆洗过他现在贴身的衣物,谢梨心里那股别扭和占有欲又升腾起来。她要把那些都换掉!先生以后贴身穿的,必须是她谢梨亲手做的!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兴奋起来,脸颊也染上了红晕,带着一种近乎“宣示主权”般的幼稚决心。
说干就干。她虽女红不精,但仗着一股子热情和蛮劲,还是找来了里衣的纸样(偷偷让丫鬟去绣房要的),开始笨拙地裁剪、缝制。
这远比编剑穗要难得多。针脚要细密,尺寸要合身,尤其是腋下、领口等处,更是需要技巧。她做得磕磕绊绊,手指被针扎了好几下,疼得她直抽气,却还是不肯放弃,拆了缝,缝了拆,熬了好几个晚上。
下人们只看到小姐近日总是窝在房里做针线,又听闻世子生辰将近,便都理所当然地以为小姐是在为世子精心准备贺礼,纷纷感叹小姐终于懂事了,知道心疼兄长了。
这话自然也传到了谢渊濯耳中。
原本因父母为沈澂谋划而阴郁冰冷的心,竟因这一个小小的传言,照进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阿梨……在亲手为他准备生辰礼物?
还做得如此费心,甚至熬了夜?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酸涩涌上心头。看,阿梨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哥哥的!她只是年纪小,容易被新鲜事物吸引,并非完全忽视了他。她还是会记得他的生辰,会愿意为他花费心思。
这个认知像是一剂短暂的止痛药,稍稍缓解了他日夜啃噬的痛苦。他甚至开始忍不住期待,阿梨会送他什么?是她最宝贝的什么私藏?还是她笨手笨脚却充满心意做出来的小玩意儿?
他刻意忽略了心底那丝微弱的不安(为何是深蓝色料子?他平日衣物多是玄、墨、绛紫,深蓝色并非他最常使用的颜色),宁愿相信这只是妹妹随意挑选的。
他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阿梨还记得他,还愿意对他花心思,只要他还能以兄长的身份守在她身边,哪怕看着她与别人渐行渐近,他也能……勉强忍受。
至少,哥哥这个身份,是沈澂永远无法取代的。
于是,在谢梨熬灯费油、手指通红地赶制那件深蓝色里衣的几夜里,谢渊濯的心情竟奇异地平复了不少,甚至偶尔还能在饭桌上对父母露出些许极淡的笑意,看向妹妹的眼神也重新带上了以往的纵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沉浸在“妹妹为我亲手制礼”的虚假慰藉中,却丝毫不知,那盏温暖他心的灯火下,那双忙碌穿梭的小手,心里想的、念的,全然是另一个男人。那件他以为专属于他的“心意”,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是他用来自欺欺人的、一戳即破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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