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妖物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漂浮。破碎的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瓷片,缓慢而被动地重新聚拢。最先回归的是痛苦,无处不在的灼痛和冰冷的窒息感仿佛烙印在了它的灵魂深处,每一次“呼吸”(如果那能称之为呼吸的话)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它宁愿永远沉睡。
但那非人的生命力背叛了它的意志,强行将意识从虚无中拖拽回来。它在一个阴暗角落的干草堆上醒来,身下粗糙的触感和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药草(或许是某种修复妖体的东西)与霉味混合的气息,提醒着它又一次从惩戒中“幸存”。
身体被粗糙地处理过,焦黑的烙印上覆盖着厚厚的、气味刺鼻的黑色药膏,用肮脏的布条紧紧缠绕包裹。动作间,依旧能感到皮肤(或类似的东西)撕裂和粘合的细微触感,每一次移动都是酷刑。
它静静地躺着,冰蓝色的瞳孔空洞地望着上方岩石构成的顶棚。小女孩歪倒的头颅和妖主残忍的笑容在脑海中交替闪现,最后都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一种莫名的、从未有过的冲动驱使着它。
它想离开这里。离开这充斥着痛苦和恐惧气味的巢穴。哪怕只是片刻。
它挣扎着,极其缓慢地坐起身,每动一下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破碎般的抽气声。它找到一件宽大的、带着兜帽的陈旧斗篷,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厚重的布料摩擦着伤口,带来新一轮细密的痛苦,但也恰好完美地遮掩了所有包扎的痕迹和它非人的特征。
它像一个移动的、充满痛苦的茧,悄无声息地、一步一颤地挪出了巢穴的侧翼,竟也无人阻拦——或许是谁都懒得过问一个刚刚受完惩戒、半死不活的“大人”要去哪里。
外面是昏暗的林地,空气冰冷而潮湿,带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息。它漫无目的地走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间乱转。疼痛让它意识模糊,它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想离开,只是想……走动。仿佛这样就能逃离那刻骨铭心的绝望。
就在它几乎要被疲惫和痛苦再次击倒时,附近的树丛里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以及压低的、不怀好意的嬉笑声,还有一种极力压抑的、人类女性的恐惧呜咽。
白瓷妖物的脚步顿住了。那恐惧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它麻木的感官。
它下意识地、悄无声息地靠近。
拨开浓密的灌木,它看到两个面目狰狞的低等小妖,正围着一对缩在树下的母子。母亲很年轻,将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男孩死死护在身后,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却仍用一根枯枝徒劳地指着小妖。男孩吓得大哭,又被母亲死死捂住嘴巴,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嘻嘻,细皮嫩肉的小娃娃,肯定好吃……” “娘们儿虽然瘦了点,打打牙祭也不错……”
小妖们流着口水,伸出利爪,慢慢逼近。
那母亲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泪水。
白瓷妖物看着这一幕,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没有任何思考,几乎是本能——或许是残留的“命令”让它见不得这种低等小妖在它面前放肆,或许是别的什么它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东西——它从阴影中迈出了一步。
宽大的斗篷遮掩了它的身形,但那股属于“大人”级别的、即使重伤也未曾完全消散的、精纯而冰冷的妖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寻妖笔录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