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放过 (2-1)

林沐阳抱着妹妹，像一头失控的莽牛，一路撞开清晨稀稀拉拉的行人，疯了一般冲向镇上最大的“晏氏医馆”。他浑身是血，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吓得沿途早起的人们纷纷避让。

“大夫！救命！救救我妹妹！！”他几乎是直接用身体撞开了医馆的大门，嘶哑的吼声带着绝望的哭腔，打破了医馆内清晨的宁静。

医馆内，晏舒云正在仔细擦拭药柜，晏映雪则在清点银针。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同时一惊。

晏舒云最先反应过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林沐阳怀里那个被血衣包裹、气息微弱的小小身影，以及林沐阳身上那触目惊心的、已经半干涸的大片暗红血迹。她温婉的脸上瞬间布满惊愕与凝重，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快！把她放到这边的榻上！”舒云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和镇定，她指挥着林沐阳，同时迅速对映雪道：“妹妹，准备热水、干净布巾，还有我的针囊！”

映雪的动作更快，已然转身利落地去取所需之物，眼神锐利地扫过林沐阳的状态和那昏迷的女童。

林沐阳小心翼翼地将芷瑶放在诊榻上，双手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仍在剧烈颤抖。他死死盯着妹妹苍白的小脸，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舒云坐在榻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先是极快地检查了芷瑶的瞳孔、颈脉，然后轻轻掀开血衣，一双素手沉稳而迅速地在芷瑶小小的身体上仔细检查、按压，目光专注而柔和，试图寻找明显的伤口。

“没有明显外伤……骨头也无事……”舒云轻声自语，秀眉微蹙，“但气息极弱，脉象浮乱惊怯，这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心神涣散之兆！”她立刻从映雪手中接过针囊，抽出几根细长的银针，手法精准而轻柔地刺入芷瑶的几处安神定惊的穴位。

与此同时，晏映雪已经端来了热水和布巾。她没有去打扰姐姐施救，而是拧干一块热毛巾，递给了浑身僵直、几乎无法动弹的林沐阳。

“擦把脸。”映雪的声音清冷，却并非没有温度，“你吓到病人了。”

林沐阳茫然地接过毛巾，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温热的湿意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露出底下那张年轻却瞬间写满痛苦的脸。

映雪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浑身是血的模样，又瞥了一眼榻上那显然并非因普通意外受伤的女童，冷静地问道：“这位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妹妹不像是摔伤。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林沐阳竭力压抑的情绪闸门。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中泪水与疯狂的恨意交织，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看着眼前冷静的晏映雪，又看向正在全力救治妹妹的晏舒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而绝望的嘶吼：

“死了……都死了……” “妖……是妖！！！” “院子……全是血……弟弟……妹妹……爹……娘……” “都被撕碎了……被吃掉了……只剩下瑶瑶了……只剩下她了！！！”

他的话语混乱不堪，逻辑不清，但那话语中透露出的极致惨状和“妖”这个字眼，让冷静如晏映雪，瞳孔也是骤然一缩，正在施针的晏舒云手腕微微一颤，险些失准。

医馆内一时间只剩下林沐阳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绝望的呜咽。

晏映雪迅速与姐姐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她上前一步，声音依旧冷静，却放缓了许多，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这位公子，请说清楚一点。你回家时看到了什么？‘妖’又是怎么回事？你说仔细，我们才能帮你。”

在晏映雪冷静的追问和晏舒云温柔却高效的救治氛围中，林沐阳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断断续续地、语无伦次地将清晨归家所见的那地狱般的景象，以及昨晚山中老爷爷关于“妖”的警告，尽数嘶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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