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音（上） (3-1)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洗蛊盆方向就飘来某股特殊的气味，像百种蛊虫褪壳混着雨水发酵的味道。

　　叶千灵往袖中抹了点净蛊露，清冽的草木香稍稍压下那股腥气，腰间的香囊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红绳上的清心铃偶尔叮当地响。

　　莫观尘就走在她身侧，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新晒的艾草——据说能驱洗蛊盆周围的腐虫。

　　他今日换了身浅青色的衣袍，更衬得指尖的银纹像浸了露水，叶千灵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被他察觉时，又慌忙移开目光，假装在看路边的毒草。

　　“兰依性子急，若今日再闹事，不必忍。”莫观尘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晨间的露水，“按门规，她在罚期内寻衅，会被加重责罚。”

　　叶千灵点点头，刚要说话，就见洗蛊盆的木棚前站着抹墨绿身影。

　　谢临洲竟比她们到得还早，正靠在棚柱上把玩着腰间的蛊铃，见她们过来，立刻直起身，手里还多了副竹制手套：“给，洗蛊盆的水蚀骨，戴这个能护着手。”

　　手套递到叶千灵面前，竹篾上还刻着细密的莲花纹，显然是连夜赶制的。

　　莫观尘伸手接过，淡淡道：“我这里有银线手套，更防蚀。”说着从竹篮里拿出副雪白的手套，指尖处缝着层薄银片，在晨光里闪着光。

　　谢临洲挑眉：“莫小兄弟倒是准备周全。”

　　话虽如此，他却没收回手，只是将竹手套往叶千灵面前又递了递，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坚持。

　　叶千灵看着两双手套，忽然想起袖中那枚银铃和腰间的香囊，一时不知该接哪副。

　　解闷蛊从她怀里钻出来，对着两双手套左闻闻右嗅嗅，突然扑向莫观尘手里的银线手套，抱着银片啃得欢。

　　“看来小家伙替你选好了。”谢临洲低笑一声，收回竹手套揣进怀里，“无妨，反正这手套也只配得上……”他话没说完，就被木棚里传来的怒喝打断。

　　“叶千灵！你还敢来！”兰依不知何时站在了棚口，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裙角沾满了滑腻的蛊壳碎屑，显然在洗蛊盆里受了不少罪。

　　她手里还握着根搅蛊盆的木杖，杖头沾着墨绿色的黏液，正恶狠狠地盯着叶千灵。

　　“玄长老让我来帮忙换水。”叶千灵退后半步，避开她泼来的黏液——那黏液落在地上，竟腐蚀出几个小坑，“兰依姑娘还是先完成罚期吧。”

　　兰依被噎了一下，忽然将木杖往地上一戳，溅起的黏液差点沾到叶千灵的裙角。

　　莫观尘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她踉跄着撞进他怀里，鼻尖正好碰到他胸前的莲子吊坠，温凉的玉质带着点他身上的艾草香。

　　“你！”兰依见状更气，抓起木棚角的一个陶罐就扔过来，“这是我特意为你留的‘化肌水’，尝尝滋味！”

　　陶罐在空中划过道弧线，眼看就要砸中叶千灵，谢临洲突然抬手，指尖飞出枚铜钱，正中陶罐颈部。陶罐“啪”地裂开，里面的液体泼洒出来，却在靠近叶千灵三尺处突然落地——原来莫观尘早已悄悄在她周围布了层淡青色的结界，液体撞在结界上，像落进了无形的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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