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裴苍澜坠漩涡底

海面之上，残阳如血，将破碎的浮冰染成凄厉的橘红。战场的喧嚣终于被深海的呜咽彻底吞噬，只余下残破冰棱撞击的碎响，以及海水贪婪舔舐船骸的咕噜声。

＂阿哈哈哈…＂裴苍澜那倾注了无尽怨恨的疯狂攻势，在玄阙体内苏醒的烛龙力伟力面前，终究成了困兽犹斗。

＂不甘心啊!＂他仰头大吼。

他那艘华丽画舫，此刻正发出垂死的呻吟。汹涌的暗流与玄阙力量的余波交织撕扯，“嘎吱——嘎——嚓！”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不绝于耳，如同敲响的丧钟。

船体瞬间倾斜，冰冷刺骨的海水如同无数条滑腻的毒蛇，争先恐后地从裂缝中涌入，迅速吞噬着甲板，也一点点浇灭他心中最后一点虚妄的火焰。

裴苍澜十指如钩，指甲深深嵌入湿滑冰冷的船舷木屑之中，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灰般的青白，指腹被粗糙的木刺划破，殷红的血丝混入咸腥的海水，转瞬即逝。

他猩红的眼眸死死钉在不远处的玄阙：＂明明你是妖！为什么败的确实我！＂

“嗬…嗬嗬…” 他喉咙里滚出破碎而怨毒的低笑，混合着咸腥的海风，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不甘与癫狂，“烛龙…苍天何其不公！我裴苍澜…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为何…为何落得此下场？！我不服！纵使身化齑粉，魂堕九幽…永世不得超生…我也…甘心！” 声音嘶哑，带着穷途末路的绝望。

那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火焰，却只能徒劳地在眼中燃烧，映照着眼前迅速崩塌的现实。

为什么…为什么…

“轰隆！！！”

海底深处，仿佛有沉睡万载的巨兽骤然翻身！整片海域剧烈地痉挛起来！脚下的船骸发出最后一声濒死的哀鸣，震得裴苍澜几乎站立不稳。原本相对平缓的水流瞬间狂暴，惊涛骇浪平地起！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如同深渊张开的、布满獠牙的巨口，在离他咫尺之遥处骤然成型！

那漩涡旋转的速度快得骇人，中心漆黑如墨，散发着吞噬一切、碾碎万物的恐怖吸力。海水发出凄厉的咆哮，裹挟着碎裂的坚冰、断裂的船木、乃至来不及逃窜的鱼虾，被那无形的巨口疯狂地吞噬、绞碎！

裴苍澜脚下的画舫残骸剧烈地震颤着，发出最后的呻吟，彻底失去了平衡，像一片无助的枯叶，被那无可抗拒的吸力牢牢攫住，无可挽回地滑向那毁灭的深渊。

“不——！！” 裴苍澜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撕裂灵魂的绝望嘶吼。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拼尽全力想要挣脱，身体死死抵住剧烈摇晃的船舷，指甲在湿木上刮出数道刺目的、深可见木芯的血痕！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腰腹，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将他因愤怒而沸腾的血液都瞬间冻结。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离那旋转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越来越近，漩涡深处传来的低沉轰鸣，在他耳中已化作无数亡魂的尖啸和嘲弄。

结束了…这就是…我的终局？像一粒尘埃…被这无情的天地…轻易抹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虚无感攫住了他，比死亡本身更冰冷。

母亲…我来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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