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吞没两人的一瞬间,林砚只觉鼻腔里灌满了腐烂的苔藓味。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可莉已经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别松手。”她的声音从左侧传来,比风还轻。
林砚没有回应。他的右手攥着那根漆黑羽毛,掌心的符号已经开始隐隐发烫,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片在皮肤上烙字。他能感觉到羽毛在震动,那种震动顺着指尖蔓延到手腕,再顺着血液爬进心脏。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却不断传来骨骼碎裂的咔哒声。枯骨?还是什么?
“你看!”可莉突然拽了他一把。
前方浓雾裂开一道缝隙。血红色的符文从地面升起,像蛇一样缠绕着彼此,又像血管般脉动。每跳动一下,空气就扭曲一次。
“这是……深渊的脉搏?”林砚低声说,声音刚出口就被雾气吞掉。
可莉的手指扣紧了他的衣袖,“不是脉搏,是……心跳。”
她话音刚落,整片土地猛然震颤起来。无数扭曲的根系从地下钻出,像黑色的触手般在空中摆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气息,夹杂着某种甜腻的魔力残香。
林砚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湿气,发现指尖沾满了一层黏稠的黑色液体。他皱眉甩掉,却发现那些液体竟在空中凝成细小的符文,缓缓飘向远方。
“它在引导我们。”他说。
“谁?”可莉的声音有些发抖。
林砚没回答。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前方吸引——那片不断跳动的符文中央,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身影轮廓像人,却又不像。它时而高大,时而佝偻,时而纤细,时而臃肿。最诡异的是,它的面容在不断变化。一会儿是温迪带着酒意的微笑,一会儿是凯亚冷静的眼神,一会儿又是钟离沉稳的脸庞。
“你们来了。”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林砚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声音……是温迪的。
“你不是温迪。”可莉一步踏前,炸弹袋已经握在手中。
“我不是?”那身影笑了,笑声忽远忽近,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但你也从未真正认识过他,不是吗?”
林砚的手指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羽毛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几乎要从掌心飞出。他的命理术告诉他,这道身影并非实体,而是某种意志的投影。
“你是艾蕾希娅。”他开口,语气比自己想象中更平稳。
“聪明。”身影轻轻鼓掌,“但你知道吗?温迪曾经也站在这里,和你现在一样,试图寻找真相。”
“他失败了吗?”林砚问。
“他选择了另一种牺牲。”身影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就像温迪平时说话的样子,“你以为他是被封印的?不,是他自愿走进深渊,用自己的神之躯为引,将深渊之力封印。”
“放屁!”可莉怒吼,手中的炸弹已经点燃引线,“温迪大人不会背叛自由!”
“自由?”身影笑了,“你以为自由是什么?是无忧无虑地喝酒唱歌?还是像笼子里的鸟一样,以为自己飞翔在天空?真正的自由,是要打破一切枷锁,包括神的束缚。”
林砚看着可莉的脸。她的手指在颤抖,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的表情依旧倔强。
“林砚!”她突然喊他,“你说过真相比谎言温柔。那你告诉我,这个‘真相’温柔吗?”
林砚沉默了。
他能感受到羽毛中的低语,那声音像是温迪,又像是某种更深邃的存在。他不想相信艾蕾希娅的话,但内心深处,他知道这不是假的。
“也许……我们都错了。”他轻声说。
“你疯了!”可莉猛地转身,拳头攥得死紧,“我不要听这些!我不需要这种真相!”
她猛地投出手中的炸弹。
轰——!
火光撕裂黑雾,符文在爆炸中扭曲崩塌。那一瞬间,林砚看到了幻象——可莉倒在血泊中,身体化作灰烬,而她的脸上,依然挂着熟悉的笑容。
“林砚……”幻象中的她伸出手,“等等……别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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