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歌声像一根浸了水的棉线,缠在林深的耳膜上,黏腻又阴冷。他攥着两个装着珊瑚珠的盒子,一路狂奔出槐安里巷口,直到撞在街角的路灯杆上,才踉跄着停下脚步。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贴身的衬衫黏在皮肤上,冷得像冰。他低头看向怀里的木盒和证物袋——赵大爷刚塞过来的木盒上,缠枝莲的刻痕在路灯下泛着暗红色的光,而表姑那半串珠子的证物袋里,几颗珊瑚珠正微微发烫,像是有生命在里面搏动。
“别让珠子合在一起,千万别去地下室……”
赵大爷临终前的话在耳边炸开。可那歌声还在继续,咿咿呀呀的,唱的是一段早已失传的江南小调,调子婉转,却透着说不出的凄厉,分明就是从老宅的方向飘来的。林深猛地抬头望向槐安里深处,7号老宅的轮廓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窗口漆黑一片,只有那扇虚掩的木门,依旧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光。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不去。赵大爷死了,死状和表姑如出一辙——眼睛里淌出黑液,胸口插着白骨。而那根骨头上的“归”字,与老槐树上的“珠”字连起来,再加上铜镜上“它在找剩下的珠子”的字迹,像一张无形的网,正一步步把他拖向那个必须面对的地方。
地下室。
林深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自己停在巷口的旧摩托车。发动引擎时,轰鸣声惊飞了檐下的夜鸟,也暂时压过了那诡异的歌声。他没有立刻回老宅,而是骑车去了趟市档案馆——他需要知道更多关于沈家的事,关于那个失踪的沈小姐,关于这栋老宅的地下室。
档案馆的值班老头是个话痨,见林深半夜来查旧档案,起初还嘟囔着“年轻人不睡觉”,但在林深塞了两包烟后,便翻出了积着厚厚灰尘的“民国时期江城宅邸档案”。
“槐安里7号,沈家公馆……”老头戴着老花镜,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划过,“民国三十五年建的,主人叫沈敬山,做丝绸生意的,当年可是江城的大户。他就一个女儿,叫沈清沅,听说长得极美,尤其爱穿月白色的旗袍,头上总戴着一串珊瑚珠,说是她母亲的遗物。”
林深的心猛地一跳:“沈清沅?那她后来……”
“失踪了。”老头翻到另一页,上面贴着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年轻女人站在老宅门口,穿一身月白旗袍,手里捏着一串红珊瑚珠,侧脸的轮廓与画中女人几乎重合,“民国三十七年夏天,说是跟人跑了,沈家派人找了三个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过半年,沈敬山就病死了,家道中落,房子几经转手,最后落到你表姑手里——哦,你表姑是沈敬山的远房侄女,当年沈家败落时,她还来打理过一阵子。”
“那地下室呢?档案里有没有提过老宅有地下室?”林深追问。
老头眯起眼睛,在档案里翻了半天,最后指着一张手绘的老宅平面图:“你看这里,主楼地基下面有个‘防潮地窖’,说是当年沈家存丝绸用的,后来沈敬山死后就封了。不过……”他突然压低声音,“我听我爷爷说过一嘴,当年沈家出事后,有人在半夜看到槐安里7号的后院冒过黑烟,还听到过女人的哭声,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
林深的手指落在“防潮地窖”的标注上,那里用红墨水画了个小小的叉,旁边写着一行潦草的小字:“民国三十八年,封。”
民国三十八年,正是沈清沅失踪后的第二年。
离开档案馆时,天已经蒙蒙亮。林深买了把撬棍和一支强光手电,再次骑上摩托车驶向槐安里。巷子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的脚步声和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赵大爷倒下的茶馆门口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几个穿制服的警察正在勘察现场,闪光灯在晨雾中明明灭灭,像鬼火。
他绕到老宅后院,角门依旧虚掩着。这次,后院的荒草似乎比昨天更高了,齐腰的草叶上挂着晨露,在微光中闪着冷光,像是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老槐树上的刻痕“珠归”在晨光下看得更清,后面被磨平的地方,隐约能辨认出一个“原”字的轮廓。
珠归原……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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