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枯手离林深的脸只有半尺远时,他喉咙里突然迸出一声类似野兽的低吼。那不是纯粹的恐惧,更像是绝境中迸发的本能挣扎。他猛地侧身躲开,手机的光柱随着动作扫过旁边的博古架,“哐当”一声脆响,架上一个青瓷小罐应声摔落,在地板上裂成数片。
碎片飞溅的瞬间,林深看清了那只手的指甲——黑黄的尖端沾着些许暗红,像是早已干涸的血渍。
“谁?”他吼出声,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撞出层层回音,连窗外密集的雨声都被压下去几分。
黑影没有回应,只是停顿了半秒,又缓缓朝他挪动。动作依旧迟缓,一步一顿,却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深紧绷的神经上。他趁机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这才发现自己已退到客厅角落,再无退路。
手电筒的光在掌心发烫,林深死死攥着手机,指腹按在屏幕边缘,被硌得生疼。这时他才注意到,黑影的脚边除了那几颗红珠,还散落着几片干枯的荷叶,与八仙桌上碗里的那些一模一样。
“是你吗?表姑?”他试探着开口,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表姑生前确实偏爱裹深色头巾,头发也早已灰白。可她分明已经死了,法医的鉴定报告昨天刚传到他手机里,死亡时间记录得清清楚楚。
黑影依旧静止不动,只有头巾边缘的白发在微弱的气流中轻轻晃动。风从门缝钻进来,卷起地上的碎瓷片,发出“哗啦”的轻响。林深忽然想起表姑的葬礼,她躺在灵柩里,脸被妆粉盖得惨白,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还涂着一层淡淡的粉色指甲油。
眼前这只手,绝不是表姑的。
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林深紧盯着黑影,忽然发现它投在墙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形状——那不是佝偻着背的老人该有的轮廓,反倒像个……四肢着地的东西。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黑影突然动了。不是向前迈步,而是猛地低下了头,裹在头上的头巾滑落下来,露出底下的“脸”——那根本不是脸,而是一团模糊的黑影,像是被浓墨泼过,只有两点微弱的红光在中间闪烁,如同野兽的眼睛。
林深头皮骤然发麻,转身就往门口冲。慌乱中他撞到了红木柜,上面的青瓷瓶又有两个摔落,其中一个砸在他脚边,里面的白骨头滚了一地,有的甚至弹到了他的鞋面上。
“沙啦……沙啦……”
身后传来那种熟悉的摩擦声,与表姑临终电话里的声音分毫不差。林深不敢回头,拼尽全力拉开木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浇了他满头满脸。跨出门槛时,脚踝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重重摔在门廊的台阶上,手机“啪”地飞了出去,手电筒的光在雨地里翻滚了几圈,彻底熄灭。
黑暗瞬间涌来,将他完全吞噬。
雨势更大了,砸在身上带着生疼的力道。林深摸索着爬起来,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想必是扭伤了。身后的老宅里一片死寂,刚才的黑影没有追出来,那扇木门依旧敞开着,像一张沉默的嘴,隐在雨幕里。
他一瘸一拐地跑到巷口,直到看见巷口那盏摇摇欲坠的路灯,才敢靠在墙上大口喘气。雨幕中,槐安里7号的轮廓像一头蹲伏的怪兽,静悄悄地趴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下一个猎物。
回到家时,已是后半夜。林深把自己泡在热水里,可那股混杂着腥甜的霉味像是钻进了骨头缝,任凭怎么冲洗都无法散去。脚踝肿得老高,青紫色的淤痕从皮肤底下透出来,像一幅诡异的画。
躺在床上,他瞪着天花板,表姑临终的电话、画中女人的侧脸、满地的碎骨、黑影的红眼睛……这些碎片在脑子里乱撞。他忽然想起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刚才在客厅里,博古架最上层似乎摆着一面铜镜,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尘,可在手机光扫过的瞬间,里面好像映出了什么东西。
那不是他的影子,也不是那个黑影。
是个穿月白色旗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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