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0 (2-1)

二.我的心在这一刻突然说不出来的疼。

　　新年过后的第二天，我妈他们三人才风尘仆仆从外地赶到雨城。妈妈在电话里告诉我，她们可能还会在雨城待上几天才会回来，因为还有事没办。

　　出门游玩的话，时间不可能这么久，甚至过年都没回来。饶是我心再大，此时也开始好奇她们出门在外这么久时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妈妈在电话里迟疑地说出那句“我是去把你爸爸的遗物和照片领回来”时，我正端着装满了开水的玻璃杯往客房走。

　　消息太过震惊，以至于我忘了手里还拿着杯子。手上后知后觉传来疼痛那一刻，我耳朵也听见了除妈妈以外其他人的声音，是在我面前的江临归：“林盛唯！你在发什么呆？”

　　我恍然回过神，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依旧紧握杯子的手已经被溢出来的开水烫的红肿不堪。

　　可是我竟然不觉得疼。

　　我恍惚地看着眼前的江临归，耳边妈妈还在用哽咽的声音说话：“唯唯，这么多年，你不要怪爸爸，他很伟大，虽然没能给你亲情，可他造福过很多人……”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爸爸是别人都敬仰的消防员。而他的出事，也不是妈妈口中的天灾人祸的命运。

　　那是是十年前发生在卉山民村的火灾。他舍己为人，肩上的使命感让他不顾一切冲进火海，救出了一对有意寻死的母子，自己却从此长眠不起。

　　他是那场火灾中，唯一离开人世的人。

　　当时，当地的电视台和政府都有意将爸爸的英雄事迹报道出来，却被妈妈拒绝。她不想我的成长因此受到影响。

　　以前她也用“爸爸去出差”这样的借口骗过我，后来长大了一点，她对我说爸爸去守护外公了。他怕对我们好的外公孤单，所以就去看看他一个人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那时我还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自己先去守着外公。他是真的不爱我们了吗？

　　泪如雨下的妈妈却什么也没回答。

　　脑袋混混沌沌的，我腿一软，直直就要倒下。江临归干脆直接扔掉好不容易从我手里掰开的杯子，手疾眼快抱住我。

　　意识消散之前，我听见一声虚无缥缈却又撕心裂肺的呼喊声。离我那么近，好像怕我陷入黑暗一样，又离我那么远，远到我伸出手都抓不住。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上学之前的日子。高大的父亲将我抱在怀里，开心地带着我上街游玩，给我买了好多我喜欢的东西。在我记忆中一直模糊不清的俊朗慈祥的面孔，此刻却突然变得那么清晰。

　　我听见爸爸的铿锵有力的声音，他对我说，知知，你是爸爸的骄傲。他还说，盛知知，你长大了，要懂事了，爸爸不在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妈妈和爷爷哦。

　　我不断回想起小时候和爸爸一起的经历。少得可怜，每一件却又充满了亲情，甚至那些事好像都还发生在昨天，爸爸开心的笑声在我耳边清晰的回荡。

　　美好的梦境却在最后一刻戛然而止。

　　通天的红色火光中，我看见浑身都被烟雾薰得漆黑的英雄奋力地将昏迷的两个陌生人推出了火海，自己却因为突然掉下来的一根燃烧着的横梁挡住了逃出去的去路。

　　他本来是可以逃走的，但是却因为在火海里跟那两个陌生人拉扯太久，吸入太多烟尘，体力也被高温耗光，最终被火海无情吞噬……

　　他闭上眼睛的前一刻，看着那个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慈祥。恍惚间，我听见他微弱的、流失了生命力的声音：“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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