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3-1)

启程那日，天光未亮，文归便叩响了宋白祐的院门。

她换上了一身新裁的青色道袍，头发难得规整地束在脑后，虽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却明显透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

“走了走了！”

她催促着，眼睛却不住往厨房方向瞟，

“……不过出发前，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听说山下镇子的葱油饼特别香，吃完了再……呃，赶路也不迟。”

宋白祐看着她那点小心思，忍不住笑，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

“早备好了。喏，灵米糕和几个素馅包子，路上吃。”

文归眼睛一亮，接过还温热的纸包，嘴角弯了起来：“还算你有点良心。”

两人趁着晨曦微露，悄然离谷。

守谷的师兄早已得了掌门吩咐，并未阻拦，只笑着递来一张简易地图和一枚传讯玉符：“早去早回，遇事莫强出头。”

幽清谷外的世界，对宋白祐而言是熟悉的家族责任与繁琐规矩，而对文归，则全然是一片新奇甚至光怪陆离的天地。

才出云雾山脉，官道旁茶棚里一碗浑浊的粗茶。

文归都能研究半天，怀疑里面是否加了“见血封喉”的奇毒，非要宋白祐先喝一口她才肯试探性地抿一下。

路过热闹的城镇，她更是看什么都新鲜——捏面人的摊子能驻足半晌，怀疑那鲜艳的颜料必有剧毒；

杂耍艺人喷火，她紧张地拽住宋白祐的袖子，低声问：“他、他是不是要自焚？我们要不要救？”

宋白祐只得一次次耐心解释，那只是谋生技艺，并无危险。

他看着她对寻常百姓生活流露出近乎稚童的好奇，心底那份关于她来历的疑云愈发浓重。

她口中的“铁鸟”、“方块”、“地球”，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行程不便过快，因文归的“意外”体质总会招来些小麻烦。

或是拉着他去钻看似有“奇遇”的山洞结果差点迷路，或是误将寻常野果认作灵丹妙药尝了一口酸得直皱眉，

又或是路见不平（其实只是商贩与顾客寻常口角）差点捏碎了新学的符箓要“拔刀相助”。

每每此时，宋白祐便得一边忍笑，一边及时将她拉回，耐心收拾残局。

他发现自己竟丝毫不觉厌烦，反而觉得她这份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懵懂莽撞，透着一种别样的可爱。

这日晌午，两人在一处临河的凉亭歇脚。宋白祐取出水囊递给文归，她却不接，兀自盯着河面上一群凫水的鸭子出神。

“原来这里的鸭子……也是这么游的。”她喃喃自语，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不然呢？”宋白祐在她身旁坐下，

“鸭子不都这般游水么？”

文归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们那儿，河里很少有鸭子了。而且，水也没这么清。”

她忽然转过脸，很认真地看着他，“宋白祐，你们这里……真好。”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肯定这个“世界”。

宋白祐心中微动，看着她被阳光照得清澈的眸子，那里映着粼粼波光，也映着他的倒影。

他忽然很想多了解她一些，了解她来的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师姐……”

“嘘！”文归猛地抬手打断他，神色骤然变得警惕，侧耳倾听着什么，“有声音。”

宋白祐一怔，凝神感知，面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风中隐约传来兵刃交击之声，还夹杂着灵力碰撞的微弱波动——前方不远处，正有修士争斗！

“我们绕开。”宋白祐当机立断，不欲多生事端。江湖恩怨，避之为上。

“哦。”文归应着，眼神却不住往声音来处飘，脚下磨磨蹭蹭。

那神情，分明是又动了“去看看会不会被打死”的念头。

宋白祐无奈，正想强行拉她离开，却忽闻一声凄厉的惨叫，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陡然暴涨的阴邪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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